在进入国家队之前,运动员们身边的同伴基本上都是同龄人,这些年轻男女汇聚的群体中,最不缺的就是因萌动荷尔蒙驱动而走到一起的小情侣们。
由于和路修配合双打,再加上两人关系很好,周围的人经常起哄说他们很般配。队里也有不少因为别人起哄而凑成的情侣,可这样的结果往往短暂。秦淇纾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就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傻白甜”。她能够和所有的运动员们打成一片,从来不会和人生气,让人很难看出她的情绪。然而,她的内心却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倍。
秦淇纾心里装着一面明镜,她看得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分辨得出哪些是她该拒绝的。
简单来说,她是奔着心爱的小白球一路走到现在,在没有取得满意的成绩前,她根本不会把半分心思放在所谓的寻找配偶上。何况路修与她是货真价实的同频的搭档,秦淇纾和他在这一方面上的想法如出一辙,甚至路修的“道心”更为纯粹,两人的磨合无心动可言,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更强。
之所以秦淇纾如此排斥言祺,是因为她读懂了池荣儿。
池荣儿与秦淇纾不同,在很多个彻夜长谈的夜晚里,秦淇纾成了这个世界上池荣儿少有的秘密共享者。秦淇纾知道,池荣儿并非是因热爱而选择的羽毛球,是父母见姐姐在这个领域上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固执己见地将她也推入了羽毛球的世界,忽略了她有着一副好嗓子,常常在夜深人静时为自己歌唱。
在过往的岁月中,姐姐成了父母用来鞭策池荣儿进步的工具,池荣儿没有一日停止对姐姐的追逐,却难以望其项背。若是池春夏是个自私讨人厌的姐姐也好,偏偏池春夏是符合所有世俗标准定义的好姐姐,让池荣儿连迁怒都无从下手。
她羡慕姐姐,又成为不了姐姐。
池荣儿渴望能有人的目光是为她而停留,在这个姐姐和羽毛球之外的世界上,有着独一无二的,属于她的一份偏爱。
如果没有,她就自己去创造。于是,池荣儿开始主动寻找这样的人,言祺就是她找到的“实验对象”。
结果显而易见,她失败了。言祺带有软弱的温柔,面对问题孩子气地逃避、冷战,心情好了又赏她一颗甜枣,让池荣儿渐渐明白,这份喜欢终究无法转化为真正的爱。
与其说秦淇纾排斥言祺,不如更准确地说,她是在心疼那个一直渴望别人来爱自己,却忘记了要先爱自己的女孩。
当着妹妹们的面,秦淇纾自然不会提起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她只是用温和的话语劝告道:“在你们没学会爱自己前,可不许想着什么恋爱这种成年人都应付不来的事。”
年龄最小的伊珝和未开情窍的凌侗渠听她语气里透着一分惋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都顺从地点了点头。
待秦淇纾离开后,伊珝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放着网课的平板电脑,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敲停停。
身旁看书的凌侗渠注意到了伊珝的异常举动,顺着她的节奏,敲了敲她的额头,问道:“想什么呢?”
“呼,我就是在想,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伊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侧趴在桌上,偏头和凌侗渠对视,“晚玟姐就像是个独行者,把责任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坐在她身边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她身上被拉紧的弦。还有曲娜娜,本来我挺讨厌她的,可就是这样嘴不饶人的一个人,居然心甘情愿地当了国家队那么多年的陪练,随叫随到,听晚玟姐说,和她同批的人都退队了。”
停滞了一瞬,伊珝继续说道:“连哈哈和阿荣都变了,和集训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她们,像把自己藏起来了。以前和她们在一起,我总会忽视掉彼此之间的年龄差,大家就和同龄人一样。可现在,我觉得她们身上多出了一种姐姐范。姐姐,你难道不这样觉得吗?”
明明伊珝在烦恼,凌侗渠却在一旁听着,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将心声全盘托出后,看到凌侗渠的反应,伊珝有些害羞地撇头,嗔怪道:“干嘛笑我啊?真过分。”
“我在开心啊,伊伊你总是带给我惊喜。”她的声音温柔而真诚。
凌侗渠所说的惊喜,是她与偶像的相处时也能做到不卑不亢,看得见光鲜荣耀背后的伤痛。即便是讨厌的人,也能不假思索地说出对方身上的闪光点,不一概而论。亲密的朋友间,亦是从不将自己放在主导者的位置上,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连对方的细微改变都放在了心上。
“?”伊珝闻言转过头,脸上写满了问号。
“爱情、责任、担当、事业与梦想,都是成长的课题,不是她们复杂,是各种因素推动的完整,我们俩也在走着她们曾走过的路啊。”凌侗渠缓缓说道。
伊珝静静地听着,不禁反问:“我们未来也会成为这样的大人吗?”
“你是期待还是在害怕?”
“都不是,是迷茫。”
“那就等时间给出答案吧,你只要坚定好眼前的选择,属于你的路,自然而然地会为你铺就的。”
伊珝若有所思,将凌侗渠的话放在了心里,而在她还在回味这番对话时,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不断闪烁着,可沉浸在思绪中的伊珝却浑然不觉。
“伊伊,有电话。”反倒是凌侗渠先观察到了来电,抬了抬下巴,示意伊珝看手机。
“啊,哦。“电话因无人接通被自动挂断,伊珝点亮手机,看到了未接来电,惊讶道:”诶,是钊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