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1)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收回的余地。

那些自欺欺人、说服自己不要在意的话都成了空话,沈砚没法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他被迫正视与季夏所面临的问题。

“很厌恶我吧?是不是觉得我像一个怎么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沈砚脸色白的吓人,语气却出奇的平静:“那为什么还要到医院看我?为什么还要救我?眼睁睁看着我去死不就好了?”

“我死了,你就解脱了,自由了,为什么这么心软呢?”

“夏宝,你不觉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吗?”

话音落下,电梯门打开,男人的疯话在走廊回荡。

季夏被男人掷地有声的话说愣了,有一瞬间她差点被绕进去,都快怀疑是自己的错了。

电梯的“滴滴”声把她惊醒,理智回笼,季夏错愕又生气的瞪着男人,什么叫她自己作的?

季夏道:“是你爸让人把我带去的!”

“哦,是吗?如果你不想去,他还能绑着你去吗?”沈砚根本不听她说话,沉浸在自己的混账逻辑里,盯着季夏,偏执的说:“夏宝,就是你自己作的。”

“………………………”

季夏气笑了,她觉得再跟沈砚掰扯下去会得心脏病:“好好好,沈砚,我以后再理你一次我就是———”

最后一个“狗”字没说出来,唇上被什么温热湿软覆盖,看着男人放大的清俊脸庞,季夏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刻,她好像失去了所有感觉,只有唇上的温热是她与这世界唯一的交接。

季夏见过不少人接吻,学校的教学楼下,街边的咖啡馆,电影里的男女主角。

但这是第一次,她是主角。

没有想象中的恶心,也没有震撼的惊心动魄,好像只是心跳快了点,无法呼吸了。

沈砚的唇是软的,是颤抖的,贴在她的唇上,季夏眼睛缓缓睁大,

出走的五感尽数回归,她抬手就要推开男人,刚刚碰到衣服,男人已经朝她倒过来。

季夏被“砸”了个正着,男人没骨头似的抱着她,冰凉的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一米九的身高,她差点倒下跪地,

季夏又惊又怒:“沈砚!你给我起来!”

身上人沉默不语。

季夏撑不住男人,身体摇摇晃晃,咬牙切齿:“你想死是吧?!想死别拉上我!”

沈砚还是不说话,像是睡着了。

季夏偏头去看,男人紧紧抿着唇,眉宇间尽是压抑的痛苦,唇色已经白的泛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季夏将一个一米九的成年男人拖进了自己的公寓。

卧室太远,她只能把男人安置在沙发上,幸好生病的男人还有一丝意识,不吵不闹的很配合,只是在她起身想走的时候,男人拉住了她的手指。

“把我扔了吧………”沈砚像是在做梦,到现在还在喃喃的抱怨:“你根本就不想要我。”

“……………………”

她要的起吗?

季夏觉得冤枉,迟来的酸涩让她红了眼眶。

她掰开男人的手指,也不管男人能不能听到,自顾自道:“你老实呆着,医生马上就来了。”

她已经给家庭医生发了信息。

沈砚皱眉皱的更紧,死死抓着她不放,跟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我不要,不想要医生。”

“夏宝,不要医生好不好?”

他已经见过太多次医生,每次看到医生都好像在提醒他是一个有病的人,不正常的人,沈砚真的很讨厌看到医生。

季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还没过疯劲儿,没好气的道:“不看医生,你要死在这里碰瓷我吗?”

“止疼药。”沈砚带着女孩的手摸向自己的线条分明的腹部,

季夏不明所以:“肚子疼?”

沈砚点点头,又摇摇头,季夏气急:“到底疼不疼?”

“疼,但这里也疼。”沈砚带着她的手从腹部上移动,最终落在鼓动的心脏处:“夏宝,我好疼啊………”沈砚说。

这一刻,季夏竟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委屈。

男人心跳快速有力,透过薄薄一层衣服,一下一下碰到她的掌心,好像在某一时刻,心跳重叠。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季夏艰难的移开手,对上男人不安无措的目光,她硬邦邦道:“我不走,去给你找药。”

她自己住,准备的药品齐全,看了下保质期,确定没有过期,季夏倒了杯温水,把止疼药递到男人嘴边,

沈砚乖顺的吃药,喝水,全程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止疼药过了几分钟才发挥作用,沈砚的脸没那么白了,季夏问他怎么回事,他起先不愿意回答,最后见季夏快生气了,他反而有点高兴:“你在关心我吗?”

季夏:“…………………”

季夏觉得这个人真是疯的够可以。

季夏想起黑色宾利在餐厅门外等了一晚上,她猜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复杂:“你该不会一晚上没吃饭吧?”

“喝了一点水。”沈砚说。

季夏看向他手里的玻璃杯,是她刚倒的水。

沉默良久。

季夏说:“沈砚,苦肉计只对在乎自己的人才有用。”

“………你觉得我在用苦肉计?”

“我没这么说。”

狼来了的故事最终还是报应在了沈砚自己身上。

他骗了女孩那么多次,用了那么多不入流的手段,所以季夏怀疑他也是应该的。

沈砚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他难以再待下去,胃部还在密密麻麻的泛疼,他却无知无觉的起身:“我要回去了。”

沈砚白着脸朝门口走,握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依旧一片安静,没有人阻拦他。

沈砚不自觉加紧力气,手背青筋暴露。

他背对着季夏站在玄关处,迟迟没有推开门,季夏深吸一口气,朝厨房走去。

轻微的声响从厨房传来,像是一个信号,沈砚缓缓松了口气,慢吞吞的往回走,又坐回到沙发。

坐了没几秒钟,他起身又朝厨房去,厨房内,季夏生气说了他两句什么,他声音很轻,温吞的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