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冬天就是得吃火锅(1 / 1)

让贤 稍温 1462 字 1天前

“为什么不练呢?你自小舞枪,可以说是对其相当熟稔。而今又有你家先祖特意留下的枪谱加持,枪道一途,你的前程还是相当远的啊。”

李家大院内,李闲手持赤红的枪谱,语气中满是疑惑。

枪谱凡人看不得,下面的纸张是他托师兄拓下来的内容,足够小家伙继承前人枪法,更进一步。

“我……我不想练…你拿着吧闲哥……”

在他对面,裴掠火固执地摇头。双手背在身后,怎么也不肯接过李闲递来的物件。

李闲当真是不明白裴掠火的所作所为,明明在威海城守海的那段日子,小家伙对枪道可以称得上一句极度上心。怎得不过归途的功夫,小家伙的心思就变了——

到底是哪里影响到他了?

但他不是那种喜欢强迫别人的人,眼见手里的东西递不出去,便叹口气,将辛苦得来的枪谱收回囊星:“你不想练自然有你的缘由,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强问。这东西我先帮你收着,等你有心思了来找我要便是。”

裴掠火不吭声,只是低着头,不断地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

李闲看着他这般模样,心头一阵气。自己替他铺垫这么多,这小家伙竟然连上手都不肯。

但既然对方心意已决,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道:“明天开始,你和汪槐米开始去私塾上课。”

上课?

不爱抄书的裴掠火当即苦了脸:“不能不去吗闲哥,我自己一样可以读书的……我还想……”

“必须去,位置我到时会指给你们。”李闲看着小家伙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挣扎一番,当即断了他的念想,“我同师兄说过了——你也认识,便是那天来找我那个白衣大叔——到时你们直接向他问好便是。”

“但我们书还……”

“需要的入门典籍我也帮你们买回来了,”李闲早已预料到他的借口,从囊星中掏出一堆书本,塞到裴掠火的怀里,“去收拾收拾东西,回头跟汪槐米也说一下,明天我把你们送过去。”

自从看到李闲锤炼体魄的“英姿”,汪槐米每天黄昏时分的活动便从做饭改成了绕镇小跑,此时还没回来。

“好吧……”

小家伙不情不愿地抱着书回了里屋,步子仿佛有千斤重。

哼。还治不了你了。

李闲摸摸鼻子,嘴角上扬出一抹微笑,不无得意地想。

“李闲?”

门外传来了一个温婉的女声,在唤他的名字。

李闲自然能听出是借住隔壁的梨儿姐,连忙快步走出院门,回应道:“这儿呢梨儿姐,你收拾好了?”

汪槐米昨日带回消息,说陈梨儿今晚便无事,可以赴约——他已在院子里等候对方多时了。

“好了,我们走吧。”

陈梨儿眉目柔和,不施粉黛,浅笑中扯出的梨涡为她增神色。鬒发如云,顾盼生辉。

她俏生生立着,一袭绿袍遮身,内里用简单的白衫打底。

制衣的裁缝显然是花了心思,竟不顾近色不显的原则,生生在素白长衫的腰身位置绣出几树梨花。梨花白中泛黄,四散在茫茫的白底之上,宛若雪地上的万里雪飘。

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普通的衣裳里都透着细节。

李闲暗自点头——他当真喜欢这种华而不奢的设计。

“小色胚,有什么好看的。”

李闲还在感叹这衣裳之精妙的时候,头上被走近的陈梨儿狠凿一下。他个头恰巧比她差一头,因此陈梨儿这一下可谓是相当顺手。

何等的冤枉!

头上的痛尚在其次,这般侮人名誉是不行的。

李闲瞪大眼睛,想要辩驳:“我没……”

但陈梨儿却压根没有听他说完的意思,已经背着葱削般的素手走在前头:“走啦!别让江家那小狗等太久。”

江家小狗……恐怕也就只有陈梨儿敢这般直呼江苟了。哪怕李闲这般称呼他,传到江苟耳朵里,也有他好果子吃。

李闲只好跟上——梨儿姐总喜欢这般调笑他,哪怕已经两年未见,她这性子依旧。

但他仍要为自己的名誉发声:“我只是欣赏梨花而已,没有你说得那般龌龊!”

“欣赏梨花?”陈梨儿巧笑嫣然,侧头看向走在她身旁的少年,“我怎么觉着你在调戏我呢?”

李闲此时也察觉出自己言语间的歧义,又不知该如何补救:“我……”

陈梨儿看到李闲如自己意料般半天说不出话,扑哧一下乐出声:“哈哈哈,开个玩笑嘛,还是像以前那般不经逗。”

李闲同陈梨儿一前一后地走着,从桃李街到攘攘街这一路,两人的对话便没停过。

有时李闲都不得不佩服这邻家姐姐的能力,不仅自己能说,还总能把话题送到你的嘴边,让你在不觉间成为一个相当健谈的人。

所以李闲这一路,除了听陈梨儿吐槽官场作秀,自己也基本上将这两年干的事儿同陈梨儿讲了个遍。

什么租房租给谁啊、守卫队伍里各人的性格如何啊、威海城风光如何啦……各种细碎到李闲都不太记得的事情总能在陈梨儿的追问中想起更多细节。

“这毒妇,当真是太坏了。将来我们一起去寻寻,姐姐帮你出气。”

听着李闲对施粥风波的描述,陈梨儿双腮鼓起,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外观上温婉可人的陈梨儿总是有股打抱不平的女侠气,似心有猛虎,对各类不平事都要仗义执言。李闲小时候被陈德沐纠缠,没少依仗这位姐姐。

想起被梨儿姐袒护的日子,李闲心头一阵暖意,但还是劝慰道:“不用了梨儿姐,一面之缘而已,将来估摸着也见不到了。”

听了李闲的话语,一路谈笑风生的陈梨儿停下了脚步,让跟着她的李闲也不得不驻足。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不知她又要做什么。

“李闲,”陈梨儿低头看着李闲的眼睛,慢慢说道,“你要知道,每一次对为恶者的纵容,都是在帮助他欺压更多的人。”

陈梨儿此时脸上早已没有了脸上一贯的温和笑意,眉目紧皱,隐隐有威严之意。

听了陈梨儿的话语,李闲呆愣原地——

是啊。残暴之事在自己身上便可忽略吗?若当真胸有天下,饶与不饶是否还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对施暴者的反抗,本身也是对弱者的帮扶。

自己总是着眼宏观,希望将所有不平之事赶出世间。但为什么着眼到具体的事情上,却对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能为而不为,何尝不是一种恶。

李闲慨然长叹,向陈梨儿长揖:“梨儿姐所言极是,李闲受教。”

见贤思齐焉。

陈梨儿此时在李闲心头便是贤。

陈梨儿伸手把李闲的头发揉乱,一如过去那般:“这才乖嘛。”

李闲扶正自己的束发,嘴角微咧:“梨儿姐,君子正衣冠以正行,你这样揉我的头是不对的。”

梨儿姐刚刚说得对,自己现在要为落在自己头上的不平事发声。

但没什么用,李闲的话语只是让陈梨儿翻了个白眼:“少来,你知道我一向宽于律己。”

是的,大道理是陈梨儿对付李闲这个小书生的手段,向来不是她的束缚。

李闲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反驳之语。

陈家人怎么都这样啊……

他垂头丧气,跟上陈梨儿远去的步伐——

攘攘街,就在眼前。

……

月上梢头,在寒风中冻了小有半个时辰的江苟终于在店口看到少男少女的组合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重新理了理自己新换的衣物,摸摸精心修过的胡须,吹口气确定口中没有异味……总之自我感觉没有什么瑕疵后,才颇有几分公子风范地招了招手:

“这边。”

在他身后,是灯火通明的“正宗”庆城火锅店。

对嘛,冷呵呵的冬天就是得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