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阁祭坛内,硫磺混着血腥味在滚烫的空气中翻涌。苏糖的靴底碾碎镜面碎片,尖锐的“咔嚓”声与镜面心脏的搏动共振,震得她耳膜生疼。那心脏足有三人高,表面流转着诡异的靛蓝色纹路,每一次起伏都溅起带着腐蚀性的黑紫色液体,将祭坛的骸骨堆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你终于来了。”沙哑的声音从心脏中央传来,陆昭被锁链贯穿的虚影在幽光中若隐若现。他的右肩悬着半截断裂的锁链,琥珀色眼眸里却燃着倔强的光,“小心那些镜子——”话未说完,祭坛地面突然竖起数十面铜镜,镜面映出苏糖扭曲的倒影,每张嘴里都吐出缠绕着倒刺的黑藤。
星芒短剑瞬间迸发银白光芒,苏糖旋身挥剑,剑刃切开黑藤时溅起幽绿火星。但斩断的藤蔓落地即化,又从骸骨堆里钻出更多。她瞥见镜中闪过暗阁阁主的冷笑,脖颈后突然传来刺骨寒意。千钧一发之际,陆昭的虚影化作流光撞开偷袭的镜面,自己却被锁链勒得几乎透明:“这些镜子会吞噬人的意志!别盯着看!”
阁主的声音如毒蛇吐信,从破碎的镜面中渗出:“天真的镜灵,地脉核心早已与暗阁融为一体!”穹顶的獠牙巨口突然合拢,祭坛内温度骤升,苏糖的发丝被热浪卷得狂舞,额角的汗珠还未滴落就化作白烟。她望着远处林卫斌在镜中苦战的画面——他的铠甲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玉笛吹奏出的音波震碎噬魂影,自己却咳出鲜血染红衣襟;清瑶跪坐在结界边缘,月华镜的光芒如风中残烛,指尖被镜面割得血肉模糊仍死死按住镜身。
“住手!”苏糖怒吼着将灵力灌注短剑,剑身却发出哀鸣般的嗡响。镜面心脏表面裂开的缝隙中伸出锁链,缠住她的脚踝猛地拖拽。剧痛从小腿传来,她低头看见锁链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千年前照妖镜破碎时的残片熔铸而成。记忆如潮水涌来:皇后将最后灵力注入碎片时的决绝,陆昭带着碎片坠入轮回的背影,还有暗阁初代阁主在月光下狞笑的面容。
“原来...你们一直在利用轮回。”苏糖的声音混着喘息,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在地面晕开妖异的紫色花纹。阁主的真身从虚空中浮现,黑袍下的身躯由无数镜面碎片拼凑,右眼位置嵌着半块溯世镜残片,流转的金光与黑暗交织:“七次轮回,七次失败,你们不过是我棋盘上的弃子!看看这些镜面——”她抬手一挥,祭坛四壁的铜镜同时亮起,映出青丘千年秘辛。
苏糖瞳孔骤缩。画面里,初代镜灵为争夺力量自相残杀,鲜血染红青丘河水;皇后在结界将破时,用自身血肉修补裂缝;而暗阁阁主站在尸山血海之上,将战败镜灵的魂魄炼化成镜面心脏的养料。“看到了吗?”阁主的笑声震得空气发颤,“你们所谓的守护,不过是延续一场早已注定的悲剧!”
星芒短剑突然剧烈震颤,剑柄处的纹路渗出滚烫的血珠。苏糖想起镜渊中皇后的遗言,想起陆昭消散前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滚烫的力量。她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身上,大喊道:“就算是悲剧,也要由我们自己来改写!”
陆昭的虚影爆发出刺目金光,挣脱锁链缠住短剑:“苏糖,还记得镜渊里的光吗?那是所有镜灵最后的希望!”两股力量轰然融合,光柱冲破祭坛穹顶,将巨口獠牙熔成铁水。阁主的镜面身躯开始龟裂,她疯狂召唤出更多噬魂影,却被光柱烧成灰烬。
镜面心脏在高温下扭曲变形,表面的靛蓝色纹路转为炽红。苏糖的衣衫被灼烧得只剩布条,皮肤泛起烫伤的水泡,但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当光柱终于刺穿心脏时,整座暗阁发出末日般的轰鸣,无数透明身影从爆裂的镜面中飘出——那是被囚禁千年的镜灵们。
“快走!”陆昭的声音带着破碎感,他的虚影化作光盾护住苏糖,自己却被爆炸的余波吞噬,“活下去...替我们看看真正的黎明...”最后的光芒消散前,苏糖仿佛看见千年前的照妖镜灵对她微笑,看见陆昭第一次在青丘集市冲她招手,看见皇后温柔地将星图塞进她掌心。
暗阁之外,林卫斌的玉笛突然迸发出万道紫光,紫茉莉纹路化作锁链缠住最后一只噬魂影;清瑶的月华镜在光芒散尽前,将即将破碎的结界缝补成璀璨的光网。当苏糖浑身浴血地走出暗阁废墟时,朝阳正穿透云层,将她染血的睫毛镀上金边。
她摊开手掌,陆昭最后的一缕金光化作星芒短剑的剑柄纹路。远处,林卫斌和清瑶跌跌撞撞地跑来,清瑶的裙摆沾满泥浆,林卫斌的铠甲还在冒着青烟,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风掠过青丘新生的嫩芽,带着草木复苏的清香,在她耳边低语着新的故事即将开始。而在废墟深处,镜面心脏的残骸中,一颗莹白的种子正在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