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可以说的上温和的故事，在这里，就开始出现了转变。

“自从大将军入宫做了伴读后，崔家和白家还有谢家就屡屡发生摩擦，这都是前朝的政事，老奴们了解的不多，只是听老夫人提及，这是帝王的平衡之道。”

“老夫人曾说过，为官为将者，最怕功高盖主，更怕让帝王赐无可赐，登高位极后，那就必须要留出把柄，交出底牌，否则等待臣子的，只有一死，”

“老将军在这方面也是都听夫人的，早早就上交了兵权，跟夫人一起陪伴柳儿小姐，别提日子有多和美，可没过多久，就出了一把子大事。”

“老夫人是经常入宫陪伴太后娘娘的，但太后娘娘守着规矩，从不留老夫人过夜，每次宫门落钥之前，定会让人送老夫人回府，可那一次，老夫人却是一连三天都没能从宫里出来。”

“老将军急的团团转，可他是男子，不得入后宫，不得已，只好求到了白家，白家派了人去后宫递牌子，这才将老夫人接回了家。”

“可那次老夫人回来后，整个人的状态都非常的糟糕，且让老奴们想不明白的是，当时陪着老夫人入宫的奴婢，也没了踪影，那是老夫人最贴身的丫鬟，一向伶俐，可却无缘无故没了，我们猜，大概是在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常嬷嬷立刻开口补充，“这件事，老夫人跟谁都没说，可从那日开始，老夫人就经常身子不好，府里总是断不了大夫，有一次老夫人梦魇，奴婢听着，老夫人哭喊着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也不是白家，我们不会……’但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奴也不敢问。”

裴怀瑾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扯过手边的纸张，将这句话记录了下来，这大概是他跟烟烟在一起后养成的习惯，只要是他觉得重要的消息，裴怀瑾总会在第一时间记录到纸上、

隋嬷嬷继续说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老奴们不得而知，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往后，太后娘娘再也没有宣过老夫人入宫，老夫人也再没有进宫请安过，崔家和白家还有老将军，也像是结下了大仇，看样子，倒像是要不死不休一般。”

“倒是当今陛下，跟大将军私交甚笃，偶尔会来府上做客，也就是那时候，陛下结识了柳儿小姐，只是太后娘娘说什么也不同意柳儿小姐跟陛下在一块，所以直到先皇故去，陛下登基执掌了大权，这才将柳儿小姐封妃接入宫中。”

常嬷嬷皱着一张脸，“老奴还记得，老夫人当年也是不同意此事的，却不曾想，柳儿小姐是个倔强的，表面上应了老夫人不再来往，却一直对陛下情根深种，封妃入宫的时候，老夫人哭的是肝肠寸断。”

“没错。”隋嬷嬷点头，“老夫人当时甚至还说柳儿小姐，‘这注定是一条死路，你为何偏偏要走’。”

这句话，裴怀瑾也飞快的记录在了纸上，此时，他的面色已经相当的难看了，这些消息里，他真的得到了太多的信息，而这些信息，没有一个是好的。

“柳儿小姐入宫后，其实过的也是不错的。”常嬷嬷开口说道，“柳儿小姐颇得陛下宠爱，两人很是情深，陛下甚至独宠柳儿小姐，听说还起了废除后宫的心思，自柳儿小姐入宫后，陛下似乎再没宠幸过其他妃嫔，一心陪着柳儿小姐。”

“而太后娘娘在柳儿小姐入宫前，就离宫礼佛去了，好些年也没有回宫，直到听说柳儿小姐有孕了……”

裴怀瑾立刻坐直了身子，这一段，才是这件事里至关重要的，哪怕是半点消息，他也不想错过。

“柳儿小姐有孕后，老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老奴们也不知道为何，百般劝慰也全无用处，老夫人经常说，这是冤孽，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们怎么也问不出个结果，就连老将军也不知为何。”

“而后没多久，柳儿小姐就出事了……”常嬷嬷说到这里，落了泪，“柳儿小姐是个极好的女子，和老夫人一样，温柔善良，被老夫人和老将军娇宠长大，更是天真的性子，入了宫，那就如同进了龙潭虎穴。”

“宫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奴们不得而知，但知道当初老将军百般求见陛下，反复重申柳儿小姐的事情必有冤屈，但陛下都拒绝召见，后来唯一召见的一次，还重重的罚了老将军，老将军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

“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好，这一下就更不好了，后来，小主子就出生了，老将军请辞带着老夫人闭门谢客，大将军也自请去了边关，再也没有归京，再然后……”

隋嬷嬷也说不下去了，她跟常嬷嬷两人皆是面色苍白，潸然泪下，过去的那些事儿，如今回忆起来，她们只觉得心疼老夫人的厉害。

裴怀瑾却是久久没有出声，他有些回不过神，得到的这些消息，和脑子里的那些消息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实际上，隋嬷嬷和常嬷嬷知道的并不全面，本就是奴仆，自然不可能知道太多主子的秘辛，再加上这些事情，实在是不能喧诸于口，想来，外祖母也不会透露什么风声。

“二位嬷嬷，还请你们今晚仔细回忆一下当初的事情，将发生几个重大转折变故的时间记录下来，若是还有什么遗忘的，尤其是我外祖母和外祖父当年说过的话，务必都要记录下来。”

“这件事，跟我谢家的名声相关，跟我母妃和我谢家上下的人命息息相关，二位就暂且在我这王府住下，我会安排人保护好你们，二位是如今怀瑾能找到的唯一知情者，不管事情大小，二位这些日子只要有想起来的，就立刻记录下来。”裴怀瑾表情凝重的很，二位嬷嬷自然是无有不应。

只是两人都年事已高，这番折腾下来，早已经是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