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晏看着床上喝了药，已经陷入沉睡中的裴怀瑾，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此时他看着跪伏在地的高顺，心里却是颤的厉害。

“回陛下，奴才非常确定，是九殿下身边的奴才有意为之，当时……”高顺非常仔细的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都不需要他格外偏颇自家主子说话，实在是这件事，他家主子明摆着就是受罪的那一个。

高顺也是万万没想到，九皇子居然能嚣张到这个地步，如此明目张胆的，就敢将自家主子推到池子里去。

“好好好，老九真是好样的。”裴晏气的唇角都在微微发颤，皇子间明争暗斗历朝历代皆有之，他也是亲历者，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关窍。

原是他和瑾儿说好的，无需额外偏宠，低调行事，以免树大招风，重复当年昭妃身上的遭遇的不幸，可不曾想，他并不如何偏宠，小十一却还是遭受此难。

裴晏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严了，他执掌这天下，操控千万万人的生死，可却守不住，这宫中自己想守住的人。

如果柳儿看到他们的孩子又受了这样的罪，怕是要心疼极了吧，别的皇子的背后，都有人宠爱呵护，偏偏他们的孩子，在这宫中，竟像是无依无靠一般。

“皇后娘娘驾到……”

“德妃娘娘驾到……”

门外，通报的声音响起，裴晏的面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此时听到德妃二字，他就恨的牙痒痒。

待两人进门行礼问安后，皇后直接扑向了裴怀瑾的床榻，许是看到裴怀瑾沉睡着，动作都下意识的放轻了几分，“陛下，瑾儿身子如何了，他本就体弱，幼时就受了寒，如今虽是盛夏，可那荷花池中的水仍旧寒凉，瑾儿如何遭的住。”

说着，皇后已经眼底含泪，那一派心疼的慈母模样，倒是让裴晏有些诧异的多看了她几眼。

“吃了药，睡下了，太医说瑾儿体弱，此番折腾，之前的调养算是白费了，但也好在有这些日子的调养，倒不至于大病一场，可总要休养些时日。”裴晏的语气温和了两分，他倒是真没想到，他的皇后，还对瑾儿有着几分慈母之心。

还不待皇后再说什么，德妃却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妾教子无方，此番皆是湛儿的错，湛儿管教下人不力，方才酿成如此大祸，臣妾已经让人杖毙了那奴才，臣妾回去，定会好好教训湛儿，也会好好教训他身边的奴才。”

德妃说的是声泪俱下，可轻飘飘的，就将这件事都推到了奴才的身上，一条奴才的命，她俨然也从未看在眼里。

裴晏上下打量着德妃，眸子里一片晦暗之色，他突然觉得，他有些不认识自己的这位德妃了，温柔，恭谨，良善，好像，只剩下恭谨了。

“德妃是觉得，没有老九的授意，那奴才敢私自对一位皇子出手？他是活腻了？”裴晏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可却让下方跪着的德妃身子一颤。

她伴在帝王身边有些年头了，自然也摸得清帝王的脾气，若是此时陛下大发雷霆倒是好事，怕就怕，如今这副模样。

“既然德妃不会教孩子，那正好，朕就替你好好教一教，朕还没死呢，就敢做出残害手足之事，待朕若百年之后，岂不是他还要翻了天去？”

“高德全。”

“奴才在。”高德全擦了擦额角的汗，心都跟着一颤。

“九皇子既然管不好奴才，那就将九皇子身边所有的奴才统统杖毙，今日敢推十一皇子下水的奴才，九族全诛，让九皇子亲自观刑，好好学学，奴才应该怎么管教。”

“即日起，九皇子禁足，罚抄《孝经》百遍，好好的静静心，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至于你……”裴晏冷冷的看着眼前跪着的德妃，“既然不会教孩子，以后就禁止九皇子去德妃那，免得教坏了朕的皇子。”

裴晏这番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呆愣住了，他们想过皇上这次大怒，定然不会轻罚了去，可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居然罚的如此之重。

德妃更是在片刻怔愣后，大哭失声，可裴晏可不耐烦听她嚎哭，立刻就让人将她带了下去。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可皇后的心里却久久也平静不下来，甚至轻轻放在裴怀瑾锦被上的手指，都在微微发着颤。

“皇后也回去吧，瑾儿需要静养。”

“是，陛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皇后本想着再多做一番慈母表现，可这会儿，她心里乱的厉害，也只得先行离开。

让屋里的宫人都退了下去，裴晏这才坐到了裴怀瑾的床畔，看着沉睡中的裴怀瑾，裴晏一时间心绪翻涌的厉害。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皇帝，自他继位以来，大宴朝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不能说百姓都过的多么富足，可也当算温饱，大宴朝正当盛世，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处处都做的极好。

可柳儿的事情是其一，如今怀瑾的事情是其二，裴晏第一次如此怀疑自己，他这个皇帝，是不是做的太差了些。

偏爱不对，隐于众人亦是不对，他身为帝王，竟不知该如何守护好自己在意的人，何其可笑可悲。

裴怀瑾这边发生的事儿，褚烟烟自然是不知道的，系统更新后，她就彻底没了崽那边的消息，最初的憋闷过后，褚烟烟倒也觉得不错，刚好，也给她自己留出了更多的时间思考。

这一晚没有进入游戏，褚烟烟就开始细细的整理，她这段时间和裴怀瑾相处时候的种种，其实这中间，已经有很多次，都让她有所猜想了，可游戏系统这本就匪夷所思的存在，让褚烟烟从潜意识里，相信了这一切都不过虚幻的。

可如今，她将一切假设的前提，都放在了，如果这不是一个虚幻的游戏，她和她的崽，就在同一个时空，就在同一个皇宫里，再去串联曾经觉得巧合的那些事儿，褚烟烟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