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宗的接引仙舟披着晨曦的金纱,如一片被神佛吻过的流云木叶,缓缓降落在杂役峰的云码头。苏日肩扛扁担站在甲板边缘,看下方翻涌的云海如煮沸的银浆,远处凌云峰的倒悬巨钟在雾中若隐若现,钟身上的混沌纹路与他掌心的灰雾产生微弱共鸣。
\"日哥!快来救你的扁担!\" 钱不亏的惊叫从储物舱传来。苏日转身时,正撞见紫袍少年萧云霆用剑尖挑起扁担耍花枪,七把袖剑在枣木上方组成迷你剑阵,却在混沌气的影响下歪歪扭扭,像极了醉汉舞剑。少年耳尖通红,慌忙收剑:\"咳... 试、试扁担的韧性!\"
杂役峰的丹房藏在云雾褶皱里,三十六座青铜酒鼎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酒气凝成的灵草虚影在屋内飘来飘去,金穗擦过钱不亏的鼻尖时,胖子忍不住打了个酒嗝。戴裂镜的唐醉坐在最高的酒鼎上,十八个葫芦在腰间晃成风铃,浑浊的眼球透过裂纹镜片上下打量他们:\"新来的听好了 —— 卯初去西边荒田浇水,午初盯着三号鼎别让灵酒沸出来,子时要是看见会跳的紫坛... 记得喊老朽来收尸。\"
所谓的五行荒田其实是五块伤痕累累的土地,火灵田的赤焰草正暴躁地喷吐火星,苏日刚靠近便被燎到眉梢。钱不亏抱着种子袋缩在树后,看着他把扁担插入焦土:\"日哥小心!这草比开灵堂的母老虎还凶...\" 话音未落,赤焰草的火焰竟从狰狞的赤红褪成温柔的橘粉,叶片像乖巧的宠物般缠绕住扁担,连钱不亏都惊得从树上掉下来。
金灵田的庚金之气更难缠,锋利的灵气如无数细针扎在皮肤上。苏日试着将万骨坑带回的五气朝元草残根埋入土里,混沌气漫延的瞬间,土地裂开细缝,冒出的不是杂草而是顶戴金穗的怪草,每粒麦穗都流转着迷你版的混沌纹路。钱不亏眼睛发亮,趁他不注意搓下一把金粉塞进破布袋:\"嘿嘿,够换三串糖葫芦外加半块开灵堂的引灵符了。\"
月上中天时,唐醉踹开杂役房木门的力道大得差点让门板分家,怀里抱着的葫芦正滴滴答答往下淌绿水:\"尝尝老朽的新酿!喝了能梦见自己拿扁担劈开剑峰的剑库 ——\" 他突然压低声音,酒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二十年前在尸河底,老朽摸到半截断扁担,那纹路啊... 和你肩上这根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屋顶的瓦片突然发出碎裂声,戴斗笠的少女倒挂在房梁,面纱被夜风吹得飘起,露出的下颌线比开灵堂的玉坠还要精致。她甩出的骨片在桌上蹦跳着拼出 \"地宫钥匙\",玉佩与苏日掌心的灰雾共振:\"黑风寨余孽带着尸河骨幡来了,他们要拿你的血唤醒古神。\" 话未说完,钱不亏的鼾声突然响起 —— 胖子抱着偷来的酒坛,光头竟长出五片晶莹的灵草叶,在月光下像戴了顶迷你皇冠。
三日后的洗剑池,萧云霆正在水面施展 \"北斗剑阵\",七把袖剑划出的弧线被苏日踏入池心的动作搅得粉碎。混沌气刚接触池水,三百六十把断剑便集体出鞘,围着他组成旋转的剑环,剑柄齐刷刷指向岸边的剑修。萧云霆的耳尖瞬间红透,声音都在发抖:\"你、你对我的剑施了什么妖法?!\" 唐醉蹲在池边笑得前仰后合,酒葫芦差点掉进水里:\"傻小子,这是混沌气认主呢,你那七把剑啊,怕是要给人家当跟班了!\"
暴雨来得毫无征兆,杂役峰的灵田在电光中疯狂扭曲。火灵田的赤焰草喷出丈高火柱,金灵田的庚金之气化作漫天利刃,直奔苏日的房门而来。钱不亏抱着发烫的酒坛撞开门,胖脸上全是慌张:\"日哥!灵草们跟中了邪似的!\"
冲出门的瞬间,苏日被眼前的景象冻住 —— 二十七道血色身影立在暴雨中,袈裟上的狼牙坠泛着妖异红光,正是黑风寨余孽。为首者举起染血的骨幡,幡面上大寨主的头颅发出桀桀怪笑,眼窝里跳动着尸河的幽蓝鬼火:\"混沌载体,你的骨血该献给古神了!\"
混沌气在丹田炸开,苏日握紧扁担的手青筋暴起。三百六十把断剑应声而来,在他头顶组成巨大的混沌剑环,每把剑都嗡鸣着注入混沌之力。扁担挥出的刹那,暴雨竟被剑气逼退,形成直径十丈的真空地带,映着他眼中跳动的灰雾光芒,像极了万骨坑初见混沌胎膜时的景象。
血色袈裟修士的骨幡刚触碰到剑环,便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尖啸,骨片纷纷崩裂。为首者惊恐地看着苏日步步逼近,幡面上的大寨主头颅瞬间消散,只来得及喊出半句:\"你... 你是混沌古神的...\" 便被混沌气凝成的剑刃切断声音。
暴雨冲刷着杂役峰的石阶,钱不亏蹲在墙角数着从血修身上顺来的狼牙坠,唐醉抱着酒坛哼着跑调的俚曲,林佳的斗笠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苏日摸着扁担上新增的剑痕,突然听见远处凌云峰传来巨响 —— 那座倒悬百年的巨钟,此刻竟缓缓正立,钟身上的符文与他扁担上的刻痕完美重合,仿佛在诉说一个跨越千年的约定。
而在千里之外的尸河深处,沉埋千年的古神骸骨缓缓抬起手臂,掌心的灰雾与苏日的混沌气产生共振,眼窝中流转的光芒,如同回应着某个古老的召唤。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究竟是阴谋的开端,还是传奇的序章?当洗剑池的断剑再次清鸣,当林佳留下的牛皮图浮现新的纹路,属于无灵根者的故事,正随着苏日手中的扁担,在十州大地的云雾中,展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