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素踏入医学院大门时，手腕上的契约印记突然一阵刺痛。
她停下脚步，下意识捂住手腕。三天没来学校，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熟悉又陌生。学生们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她手腕上泛着微光的青黑色符文，也没人知道她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温医生！\"实习医生小林从后面追上她，\"您病好了？主任说您请了三天假。\"
温见素勉强笑了笑：\"嗯，好多了。\"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是被迫与冥王签订了什么荒谬的契约，只说突发高烧。
\"太好了！\"小林递给她一叠文件，\"这些是您不在时收治的病人资料，王医生代班处理的，说等您回来再看一下。\"
温见素接过文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小林的手背。一瞬间，她看到小林手腕上缠绕着一缕黑气，像是一条细小的蛇，正缓缓向上蔓延。
\"你...\"她猛地缩回手，\"最近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小林惊讶地眨眨眼：\"您怎么知道？就这两天，总觉得肩膀沉甸甸的，像是背着什么东西...\"她扭了扭脖子，\"可能是熬夜准备考试累的。\"
温见素的阴阳眼不受控制地聚焦在那缕黑气上。现在她能清楚地看到，小林背上趴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影子，没有五官，只有一双苍白的手环抱着她的脖子。
\"温医生？您脸色好差...\"
\"没事。\"温见素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冷静，\"多休息，别太累。\"
她快步走向办公室，心跳如鼓。以前她从未看到过这种东西，现在却能如此清晰地看见附在人身上的灵体——契约正在改变她，而且速度比谢归宴预计的更快。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温见素放下文件，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呼吸。胸前的护身符微微发热，似乎在提醒她保持冷静。她摸了摸那枚红宝石，想起谢归宴的警告：护身符任何时候不得离身。
\"温医生回来了？\"王医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身体好些了吗？\"
温见素转身，差点惊叫出声——王医生的左肩上坐着一个小孩大小的黑影，正用没有五官的脸\"看\"着她。更可怕的是，当她对上那个黑影时，它竟然慢慢咧开一张血红的嘴，露出锯齿状的牙齿。
\"还...还好。\"温见素低头假装整理文件，避开那个可怕的视线，\"这几天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王医生走进来，放下白大褂：\"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他压低声音，\"解剖实验室有点怪事。昨晚值班的护士说听到里面有动静，查看时发现一具捐献遗体自己从冷藏柜里出来了，就躺在解剖台上。\"
温见素的手指僵住了：\"是不是有人忘了收回去？\"
\"问题是没有解剖课安排啊。\"王医生皱眉，\"而且监控显示，冷藏柜是自己打开的，那具遗体...像是自己爬出来的。\"
温见素手腕上的印记突然一阵刺痛。这不是巧合，她知道。冥婚契约正在影响她周围的环境，吸引那些东西靠近。
\"我去看看。\"她突然说。
\"现在？\"王医生惊讶地看着她，\"您刚病愈...\"
\"我是病理学负责人，有异常情况应该第一时间了解。\"温见素拿起白大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资料送到主任办公室吗？\"
支开王医生后，温见素独自走向解剖实验室。走廊比平时更冷，灯光忽明忽暗。她摸出手机想给谢归宴发消息，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屏幕上只有一片雪花点，偶尔闪过扭曲的人脸。
实验室门口，保安老张正在打瞌睡。温见素悄悄刷卡进入，没惊动他。室内温度比走廊更低，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某种腐朽的混合气味。
解剖台上确实躺着一具遗体，盖着白布。温见素慢慢走近，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她伸手想掀开白布，又犹豫了。
\"别怕...\"她对自己说，\"只是具尸体而已，你见过上百具了...\"
白布被掀开的瞬间，温见素倒吸一口冷气——这具男性遗体的眼睛是睁着的，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更诡异的是，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温见素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器械车。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就在她转身想离开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解剖台上传来：
\"你看得见我...\"
温见素僵在原地。她慢慢回头，看到那具遗体的头已经转向了她这边，嘴角咧得更开了，露出黑黄的牙齿。
\"你看得见我...\"尸体又说了一遍，声音像是从很远的隧道里传来的回声，\"纯阴之体...冥王的新娘...\"
温见素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解剖台周围的阴影开始蠕动，伸出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向她脚踝缠来。胸前的护身符变得滚烫，却似乎无法完全阻挡这股邪恶的力量。
\"滚开！\"她抓起一旁的解剖刀，指向那具尸体，\"我不怕你！\"
尸体突然坐了起来，腐烂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把你的身体...给我...\"
就在黑色触手即将碰到温见素的瞬间，实验室的灯光全部熄灭。黑暗中，她听到一声非人的尖叫，然后是液体泼溅的声音。一股熟悉的冰冷气息从背后包围了她。
\"闭眼。\"谢归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见素立刻闭上眼睛。即使如此，她仍能透过眼皮\"看到\"刺目的红光。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某种东西被撕裂的声音。最可怕的是，她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寂静。
\"可以睁眼了。\"谢归宴说。
温见素睁开眼，实验室恢复了正常。灯光明亮，解剖台上空空如也，白布整齐地叠放在一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她脸上残留的液体证明刚才不是幻觉——抬手一摸，是暗红色的血。
\"那不是普通的附体灵。\"谢归宴站在她身旁，西装革履，看起来就像个来学校参观的精英人士，如果不是眼中还残留着暗金色光芒的话，\"是冲你来的。\"
温见素颤抖着擦掉脸上的血迹：\"为什么...为什么学校里会有这种东西？\"
\"契约改变了你的气息。\"谢归宴递给她一块手帕，\"对冥界生物来说，你就像黑暗中的灯塔。尤其是那些有野心的...\"
\"那个尸体说'冥王的新娘'...\"温见素抬头看他，\"它知道我的身份？\"
谢归宴的表情变得凝重：\"不止它知道。\"他指向窗外，\"看看你的同学们。\"
温见素走到窗前，向下看去。校园里人来人往，但此刻在她的阴阳眼中，几乎每个人身上都附着大小不一的黑影。更可怕的是，这些黑影全都仰着头，\"看\"着她所在的窗口，有些甚至开始向这栋楼移动。
\"天啊...\"她后退几步，\"它们全都...\"
\"被你的气息吸引来了。\"谢归宴拉上窗帘，\"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契约规定你不能随意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温见素突然想到什么：\"小林和王医生身上的那些...\"
\"低级附身灵，还算无害。\"谢归宴检查着她的护身符，\"但刚才那种是有意识的恶灵，能占据尸体行动。如何让它得到你的身体...\"
他没说完，但温见素明白了言外之意。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契约印记，它仍在微微发光：\"我需要离开这里。\"
\"明智的决定。\"谢归宴做了个手势，纸仆突然从墙角浮现，\"带新娘回行宫。我去处理一下这里的...残留问题。\"
纸仆鞠躬：\"遵命，冥王大人。\"
温见素抓住谢归宴的袖子：\"等等！那些附在我同事身上的东西...它们会伤害他们吗？\"
谢归宴的表情软化了些许：\"不会。那些低级灵体只是被你的气息暂时吸引，你离开后它们自然会散去。\"他顿了顿，\"不过你那个实习生的肩膀确实有点问题，我会安排人处理。\"
这个意外的体贴让温见素心头一暖。她点点头，跟着纸仆走向后门。临走前，她回头看了谢归宴一眼，发现他正凝视着解剖台，眼中金光闪烁，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交流。
回到行宫后，温见素泡了个长长的热水澡，试图洗去身上的血腥气和恐惧。但无论怎么洗，那种被无数眼睛盯着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纸仆，\"她穿着浴袍走出来，\"为什么我突然能看见这么多灵体？前几天还没这么严重。\"
纸仆正在整理床铺：\"契约在加速改变新娘大人的体质。冥王大人说，您的阴阳眼正在进化。\"
\"进化成什么？\"
\"真实之眼。\"纸仆的声音带着敬畏，\"能看穿一切虚妄，直视万物本质的能力。即使在冥界，拥有这种能力的也不超过三位。\"
温见素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