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在冥河对岸寻得冥铁砂,却在归途遭遇空间错乱。九幽亡魂的低语如附骨之蛆,灵力即将枯竭之际,他踏入一座上古遗迹。扭曲的时光回廊里,一步踏错便可能瞬间衰老或退回幼年。遗迹核心,一株奇花刹那盛放又凋零,留下时间法则凝成的晶莹砂砾。萧遥在花谢瞬间出手,白发代价换得时光砂,却不知天道之眼已在混沌中缓缓睁开。
九幽的灰雾浓稠得如同实质,死死缠绕着萧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冰冷的刀片,肺腑间尽是阴寒蚀骨的痛楚。他体内的灵力如同退潮的海水,飞快地流逝,丹田气海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空虚和灼痛,那是灵力即将枯竭的警报。护身灵光早已黯淡得只剩一层贴在皮肤上的微弱薄膜,混沌树叶紧贴胸口,七彩光晕依旧顽强地流转,竭力抵御着无孔不入的阴气侵蚀,但那光晕也明显比之前稀薄了许多。
“活人…血肉…”
“留下…陪我们…”
“死亡…才是永恒…”
无数亡者的低语,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无视护体灵光,直接刺入萧遥的识海深处。它们不再是单纯的噪音,而是化作了拥有实质重量的精神攻击,幻化出无数只半透明的、流淌着粘稠阴气的灰色手臂,从浓雾的四面八方伸来,拉扯撕拽着他的神魂。眼前幻象丛生,太虚剑尊残魂的呼唤、柳含烟焦急的面容、铁山河浴血的背影……最令他心神剧震的,竟有一个酷似他从未谋面母亲的身影,在灰雾深处朝他哀泣招手。
“滚开!”萧遥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腥甜让他灵台短暂清明。识海中,得自葬神渊的残破剑印发出不屈的嗡鸣,凌厉的剑意透体而出,斩向那些纠缠不休的精神触手。
嗤嗤嗤!
精神层面的交锋无声却凶险万分。灰色触手被斩断,发出无声的尖啸,溃散成更细碎的怨念阴气,但更多的触手立刻从雾中滋生,前仆后继地缠绕上来。每一次精神交锋,都让萧遥本就紧绷的识海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神魂之力也在飞速消耗。
“不能停…停下来就真的完了!”萧遥狠狠甩头,试图驱散那些不断浮现的幻象和低语。他强忍着神魂的刺痛和身体的虚弱,辨认着混沌树叶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指引方向,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和脚下粘稠尖叫的黑色水洼间艰难跋涉。
脚下的“大地”触感怪异,时而是坚实中带着弹性的腐肉质感,时而又像是踩在无数细碎骨骼堆积的沙滩上。他不敢低头细看,生怕一个心神失守,便被那无处不在的死亡低语彻底拖入深渊。每一次抬腿落脚,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就在他感觉识海中的剑意也开始变得滞涩,那层护体灵光薄膜摇摇欲坠,几乎要被阴气彻底穿透时,前方浓稠得如同墙壁的灰雾,毫无征兆地向两侧分开。
一座巨大的轮廓,如同蛰伏在九幽死寂中的远古巨兽,缓缓显露出狰狞而残破的身姿。
那是一座山!
一座由无数巨大、断裂、扭曲的灰白色石柱堆叠而成的山!石柱粗壮无比,最小的直径也超过十丈,上面布满了难以名状的古老刻痕。这些刻痕并非文字或图画,更像是某种混乱的、记录着时间本身伤痕的印记。有的石柱上刻痕清晰锐利,仿佛昨日新刻;有的则模糊风化,如同经历了亿万年岁月的冲刷;还有一些石柱上的刻痕甚至呈现出诡异的流动感,像是活物般在石质表面缓缓蠕动。
整座石柱山散发着一种与九幽阴寒死寂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时间的混乱!是岁月长河在此地被强行扭曲、截断、打结后,淤积沉淀下来的恐怖沉淀物!仅仅是靠近,萧遥就感到一种强烈的眩晕和错位感。上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年,气血衰败,皮肤松弛;下一刻又感觉自己像个懵懂无知的幼童,连迈步都变得笨拙不稳。
在这座混乱的时间之山底部,一个巨大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口器,幽深黑暗,散发出更加浓烈的、令人心悸的时间乱流气息。洞口边缘的石质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隐约可见内部扭曲的光影和不断变幻的空间结构。
混沌树叶紧贴在萧遥胸口,此刻却不再指向远方,而是微微震颤着,将一股灼热而清晰的意念指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唯一的生路,就在这世间混乱的绝地之中!
萧遥没有丝毫犹豫。身后亡者的低语和灰雾中伸出的手臂已如同潮水般涌来,一旦被卷入,十死无生!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最后一丝灵力彻底榨出,灌注双腿,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个洞口。
就在他身形即将没入洞口的瞬间,一股沛然莫御的混乱时间之力如同无形的巨浪,兜头盖脸地拍打下来!
嗡——!
萧遥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了一个疯狂旋转的万花筒。眼前不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无数破碎、重叠、飞速闪回的光影碎片!他看到自己刚刚踏入九幽裂缝的景象一闪而过;看到太虚剑宗议事大殿中李道一凝重的脸庞;甚至看到自己幼年时在山村溪边抓鱼的模糊片段!这些画面毫无逻辑地交织、跳跃,时间感被彻底粉碎。
身体的感觉更是诡异绝伦!左脚迈入洞口的刹那,仿佛踏入了万年冰窟,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整条腿的生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布满皱纹;而右脚跟进时,却像是踩进了沸腾的岩浆,一股灼热狂暴的生命力猛地从脚底涌向全身,被冻结的左腿竟传来骨骼生长的轻微爆响,干瘪的皮肤重新充盈!
一步之间,半身腐朽,半身新生!
“呃啊——!”萧遥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嘶吼,牙齿几乎咬碎。这种时间法则加诸于血肉灵魂的撕裂感,比任何酷刑都要恐怖百倍!他强忍着这非人的折磨,混沌树叶的力量在识海中撑起一片小小的、相对稳定的七彩光域,让他勉强保持着神智的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停!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锚点,死死钉在他混乱的意识里。
他强迫自己无视身体上不断交替的衰老与新生带来的剧痛和诡异感,将全部心神凝聚在混沌树叶的指引上,朝着那七彩光芒感知中唯一稳定的方向,迈出了第二步。
这一步落下,空间感也彻底混乱了。明明感觉是向前迈步,身体却诡异地向右平移了数尺,差点撞上一根半悬浮在空中的断裂石柱。那石柱表面光滑如镜,倒映出萧遥此刻的模样——半边脸沟壑纵横,白发苍苍,眼神浑浊;另外半边脸却光滑红润,如同少年,眼中充满了不合时宜的活力。镜中的景象让萧遥头皮发麻,不敢再看。
他死死盯着前方混沌树叶指引的“路”。那根本不是什么实体路径,而是由无数破碎时间片段勉强拼接、在混乱时间法则中相对平稳的一条“缝隙”!这条缝隙扭曲蜿蜒,时而狭窄如一线天,时而宽阔如广场,甚至有时会突然垂直向上或向下,需要他如同攀爬无形的阶梯。
精神高度集中到了极致。每一次抬脚,都必须精确计算落脚点可能引起的时间流速变化和空间错位。他像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跳舞,稍有差池,便是被混乱时间彻底吞噬,或瞬间化为枯骨,或退为无知婴孩。
洞窟深处并非死寂一片。偶尔有奇异的“声音”传来。有时是一阵短促而密集的嗡鸣,像是时间在某个节点被强行压缩、加速流逝;有时是悠长而缓慢的叹息,仿佛时间被拉长了无数倍;甚至能听到某种东西在巨大压力下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咯吱”碎裂声,那是空间结构在扭曲时间下濒临崩溃的哀鸣。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是百年。萧遥鬓角早已染上风霜,那是强行抵抗时间乱流侵蚀留下的痕迹。他的灵力彻底枯竭,全靠生命古树嫩枝残留在体内的庞大生命本源在苦苦支撑,对抗着无处不在的时间侵蚀和阴气渗透。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身体如同背负着万钧山岳。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也即将被这无尽的混乱磨灭时,前方豁然开朗。
穿过一道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扭曲光膜,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
这里的时间乱流似乎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约束、梳理过,虽然依旧能感受到流速的异常波动,但不再狂暴致命。空间的中心,是一片奇异的“湖泊”。
湖面并非水,而是粘稠如液态水晶般的银色物质,平静无波,倒映着洞窟顶部垂落下的无数巨大钟乳石。这些钟乳石也并非岩石,而是半透明的晶体,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微光,如同凝固的时间长河。银色的“湖面”上,漂浮着一些巨大的、如同岛屿般的灰白色岩石,岩石表面同样布满了那些记录时间伤痕的刻痕。
而在所有岩石岛屿拱卫的中心,在那片银色“湖泊”的最核心处,悬浮着一块仅丈许方圆的黑色平台。
平台之上,生长着一株植物。
它没有叶子,只有一根孤零零的、如同墨玉雕琢而成的茎秆,笔直地指向洞窟顶端。
茎秆顶端,托着一朵花苞。
那花苞紧闭着,颜色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极致暗紫色。它明明就在那里,却又给人一种极其遥远、处于另一个时空维度的错觉。花苞周围,空间微微扭曲,时间似乎被它本身的存在所凝滞、拉长,形成一种近乎静止的奇异场域。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萧遥的心底深处升起。他识海中的残破剑印、胸口的混沌树叶,甚至体内沉寂的混沌血脉,都在这一刻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渴望在呼唤——那朵花苞中蕴含的东西,对他至关重要!
“时光砂…”萧遥喃喃自语,李道一给予的玉简中关于重塑肉身核心材料的描述瞬间闪过脑海,“…生于时间奇点,凝于刹那芳华…花开一瞬,砂砾自成…”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朵暗紫色的花苞。与此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片核心空间的异样。平静只是表象。那银色“湖泊”之下,潜藏着令人心悸的暗流。在那些倒映着钟乳石的“湖面”之下,隐隐有巨大的、非人形态的阴影在缓缓游弋。它们没有实体,更像是纯粹由混乱时间法则凝聚而成的“守卫”,散发着比冥铁守卫更加古老、更加莫测的威压。
更危险的是,那黑色平台周围的空间,布满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密的黑色裂纹。那是极度紊乱的时间法则留下的“伤痕”,是空间的伤疤。一旦触碰,后果不堪设想。
混沌树叶的七彩光晕此刻变得异常活跃,如同指路的明灯,在萧遥的感知中清晰地勾勒出一条通往黑色平台的安全路径。这条路径并非直线,而是需要在几块漂浮的岩石岛屿上不断跳跃,精准地避开那些游弋的时间暗影和空间裂痕。
萧遥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疲惫和神魂的刺痛。他小心翼翼地踏上距离最近的一块岩石岛屿。脚掌接触岩石的瞬间,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时间涟漪从接触点扩散开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周围的光线也为之微微一暗,仿佛时间被偷走了一瞬。
他不敢停留,身形再次跃起,落向下一块岛屿。这一次,落脚点选择在一块岩石边缘刻痕相对稀疏的区域。脚尖点地的刹那,一股蓬勃的生命力猛地从脚底涌入,被时间侵蚀的疲惫感竟瞬间消散了大半,鬓角的白发也似乎转黑了一丝!这是时间加速带来的短暂“生机”。
然而,这生机稍纵即逝。就在他因这意外之喜而心神微松的瞬间,下方平静的银色“湖面”突然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完全由扭曲光线和破碎时间片段构成的、巨大的、半透明的利爪,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闪电般抓向他落脚的石岛!
萧遥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意识。他猛地将全身重量集中在落地的右脚,狠狠一蹬!同时,混沌树叶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七彩光晕在身后爆开,形成一股强大的反推之力!
咻!
他的身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箭矢,险之又险地擦着那只时间利爪的边缘,射向下一块更靠近中心黑色平台的岩石岛屿。利爪抓空,无声地拍在萧遥刚刚离开的岩石上。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空间被强行揉碎的声音。那块丈许方圆的岩石岛屿,连同其上的时间刻痕,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玻璃,无声无息地塌陷、碎裂,最终化为最细微的银色尘埃,被下方裂开的银色“湖面”吞噬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冷汗瞬间浸透了萧遥的后背。刚才只要慢上百分之一瞬,他的下场就和那块岩石一样!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
他落在新的岩石上,心脏狂跳,再不敢有丝毫分心。他强迫自己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感知都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死死锁定着混沌树叶指引的路径和那朵暗紫色花苞。
每一次跳跃都如履薄冰。他需要精确计算落脚点对时间场的影响,避开那些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的空间裂痕,更要时刻警惕着下方银色“湖泊”中随时可能暴起发难的时间暗影。
时间在高度紧张中流逝得异常缓慢。当他终于踏上最后一块、距离黑色平台仅有三丈之遥的岩石岛屿时,浑身已被冷汗湿透,鬓角的白发又增添了几缕,那是强行催动灵觉和抵抗时间侵蚀的双重代价。
他站在岩石边缘,与那黑色平台隔着一片看似平静的银色“湖水”。三丈的距离,在平时不过一步之遥,但在此刻,却如同天堑。
那朵暗紫色的花苞,依旧静静矗立在平台中心。但萧遥敏锐地感觉到,花苞周围那近乎凝滞的时间场域,开始产生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涟漪。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了“生”之气息的暗香,无视空间的阻隔,悄然弥漫开来。
花,要开了!
萧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如同绷紧的弓弦,灵力枯竭的身体此刻爆发出最后的潜能,全部力量都灌注在双腿之上。混沌树叶紧贴胸口,七彩光晕流转,为他隔绝着周围混乱时间法则的干扰,让他能清晰地锁定那朵即将绽放的命运之花。
就在那暗紫色花苞最外层一片花瓣尖端,微微颤动,裂开一丝微不可察缝隙的刹那!
嗡——!
整个地下空间的时间法则骤然被引爆!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生”之洪流以那朵花苞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萧遥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时间洪流爆发的前一瞬,他脚下那块坚实的岩石岛屿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寸寸碎裂!他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又似搏击风暴的海燕,将混沌树叶的力量催发到极致,化作一道七彩流光,义无反顾地射向那黑色平台!
时间洪流席卷而至!萧遥感觉自己像是逆流而上的鱼,又像是被投入了万倍加速的时光隧道。周围的一切景象都拉出了长长的、模糊的光影残痕。他的皮肤传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砂轮在疯狂打磨,那是时间在加速冲刷他的身体!鬓角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眼角瞬间爬上了细密的鱼尾纹!
“给我定住!”萧遥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识海中的残破剑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凌厉剑意,强行镇压自身躁动的气血和神魂!胸口的混沌树叶更是滚烫无比,七彩光晕形成一个凝实的光茧,死死护住他的核心本源,对抗着这恐怖的时间冲刷!
三丈的距离,在时间洪流中仿佛被无限拉长。就在萧遥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这狂暴的时光之力冲散,身体即将在加速中走向腐朽的极限时,他终于穿过了那层无形的时间屏障,重重地摔落在冰冷坚硬的黑色平台之上!
噗!
一口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淡金色血液喷出,溅落在黑色的石台上,瞬间被吸收,不留一丝痕迹。那是他强行催动本源、抵抗时间侵蚀所受的内伤。
他顾不上伤势,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定平台中央。
那朵暗紫色的花苞,正以超越常理认知的速度,在他眼前层层绽放!
第一片花瓣舒展,如同暗夜中撕裂天幕的第一道紫电,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决绝与惊艳。紧接着,第二片、第三片…层层叠叠,舒展的速度快得让人窒息,却又诡异地清晰烙印在萧遥的视网膜上。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瑰丽,超越了世间一切色彩,花瓣上流淌着细碎如星辰的银色光点,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奥秘。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洗涤灵魂、洞悉过去未来的奇异暗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平台空间。
花开刹那,芳华绝代!
然而,这极致的美只存在于一瞬。
就在所有花瓣完全舒展,露出中心那一点比太阳核心还要璀璨、还要纯粹、仿佛由凝固的时间本身构成的银白花蕊时——
凋零,开始了。
没有任何预兆,那极致瑰丽、蕴含着宇宙生灭奥秘的暗紫色花瓣,边缘瞬间染上了一抹死寂的灰白!如同最完美的瓷器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花瓣!花瓣上的银色星辰光点疯狂闪烁,如同垂死挣扎的星辰,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熄灭、黯淡。
凋零的速度,比绽放更快!
那是一种令人心碎、令人绝望的衰亡。仿佛整个宇宙的繁华都在这一朵花中上演,又在转瞬间走向寂灭的终点。那股洗涤灵魂的暗香,也瞬间转化为一种万物终结的腐朽气息。
就是现在!
萧遥的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在花瓣彻底化为飞灰、那点银白花蕊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他动了!
右手早已准备好的、得自葬神渊、专门用来收取时间奇物的“时之玉瓶”闪电般探出!瓶口对准那点即将随着花朵彻底湮灭的璀璨银蕊!
左手则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拍向自己胸口!
噗!
又是一口蕴含着浓郁生命本源的精血喷出!这一次,精血并非散逸,而是在他神念的强行催动下,化作一道淡金色的、燃烧着生命火焰的血箭,精准无比地射向那点银白花蕊!
以自身生命本源为引,强行延缓时间法则的湮灭速度,换取那万分之一刹那的收取之机!
轰——!
精血接触花蕊的瞬间,如同滚油泼雪!刺目的金光与银芒猛烈碰撞、交织!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时间法则风暴在瓶口与花蕊之间轰然爆发!无数细碎的空间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般在平台周围疯狂滋生蔓延!
萧遥感觉自己拍出的左手瞬间失去了知觉!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生命最本源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体内某种东西被强行抽走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
视线瞬间模糊了一下。当再次清洗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垂落的一缕长发,就在这万分之一刹那,竟已变得雪白刺眼!
代价!沉重得几乎无法承受的代价!
但他成功了!
就在那点璀璨的银白花蕊被精血所化的生命之火短暂定住、即将被时间风暴彻底撕碎的万分之一瞬,“时之玉瓶”瓶口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摄之力!
咻!
那点比米粒还要细小、却蕴含着恐怖时间法则力量的银白光点,连同周围几缕因时间湮灭而产生的、晶莹剔透如同钻石粉尘般的砂砾,被一股脑儿地吸入玉瓶之中!
嗡!
玉瓶入手,沉重得如同托着一座山岳!瓶身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炸开!瓶内传来如同万顷波涛汹涌撞击、又似星辰崩灭的恐怖声响!萧遥死死握住瓶身,混沌树叶的力量疯狂涌入,七彩光晕包裹住玉瓶,才勉强将其暂时镇压。
就在玉瓶被收起的瞬间——
咔嚓!
萧遥脚下的黑色平台,中心位置,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一股比之前银色“湖泊”中的时间暗影更加恐怖、更加古老、更加暴戾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惊醒,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怒,从裂缝深处猛地喷涌而出!
整个遗迹核心空间,开始剧烈地、无可挽回地崩塌!头顶巨大的时间晶体钟乳石纷纷断裂、砸落!下方的银色“湖泊”彻底沸腾,无数由混乱时间法则构成的可怖暗影咆哮着冲出“湖面”!
退路已绝!唯一的生路,就在那平台中心裂开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幽深缝隙之下!那似乎是通往更深层、更未知之地的通道,也可能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萧遥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身后是彻底崩塌的遗迹和暴怒的时间守卫,前方只有这唯一的、凶险莫测的裂缝!
他猛地一咬牙,将剧烈震颤的时之玉瓶死死按入怀中,用混沌树叶的七彩光晕层层包裹。然后,他看也不看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裂缝,纵身一跃,如同投向深渊的石子,身影瞬间被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