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

宁祉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枝迅速抹去眼角湿意，转身面对这位斯文败类的宁家大少。

\"宁经理。\"

她职业性地点头，\"有事？\"

宁祉行靠在洗手台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我以为你不会来。\"

\"张教授对家母的治疗很重要。\"姜枝直视他的眼睛，\"您母亲很清楚这一点。\"

\"聪明。\"

宁祉行轻笑，\"所以你也该明白，今晚过后，你和祉煜...\"

\"我们早就结束了。\"

姜枝打断他，\"不必特意提醒。\"

宁祉行挑眉：\"是吗？那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

姜枝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从你进门开始，我弟弟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宁祉行凑近，声音压低，\"知道为什么母亲特意安排你坐在那个位置吗？因为从主桌看去，正好一览无余。\"

姜枝血液凝固。

所以这是一场表演？宁母要宁祉煜亲眼看着她如何被羞辱，如何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们...\"她声音发抖，\"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

宁祉行理了理袖扣，\"离开SJ，离开上海。欧洲不是给你发了offer吗？\"

原来如此。

姜枝突然笑了：\"如果我拒绝呢？\"

\"家母会很失望。\"

宁祉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珍珠耳钉，\"张教授可能会被调往北京，那些特效药也会...供应不畅。\"

每个字都像刀子，精准捅在最痛处。

姜枝握紧手中的栀子花发卡，银质花瓣硌得掌心生疼。

\"我明白了。\"

她听见自己说，\"给我一周时间。\"

宁祉行满意地点头：\"明智的选择。\"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那条项链...是祉煜亲自给晚棠戴上的。年轻人嘛，总是容易冲动...\"

门关上后，姜枝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她以为自己会哭，但眼睛干涩得发痛。原来心痛到极致，是流不出泪的。

手机震动，是宋迦瑶发来的直播链接。

姜枝点开，赫然发现自己正在某个网红博主的镜头里，她独自站在角落，而画面中央是翩翩起舞的宁祉煜和苏晚棠。

弹幕疯狂滚动：

[那不是SJ领队吗？好尴尬的位置]

[听说勾引Koi被宁家警告了]

[灰姑娘该醒醒了]

[门当户对不懂吗？]

[领队小姐姐好可怜...]

[前面的醒醒，电竞圈不需要圣母]

姜枝关掉直播，突然注意到右上角的时间，23:59。去年此刻，她正对着蛋糕许愿。短短一年，物是人非。

整理好衣裙，她决定提前离场。

刚走出洗手间，却在拐角处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枝枝。\"

宁祉煜的声音沙哑得不自然。

姜枝抬头，对上那双她朝思暮想的眼睛。近距离看，宁祉煜的状态比她想象的更糟，眼下青黑，嘴唇干裂，白色西装下的肩膀瘦得硌人。

\"生日快乐。\"她轻声说，\"虽然迟了。\"

宁祉煜眼神一暗：\"为什么来？\"

\"张教授...\"

\"撒谎。\"他逼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香气混着酒气，\"你知道我看到你坐那里是什么感觉吗？\"

姜枝后退，脊背贴上冰凉的大理石墙面：\"职业需要。就像你...需要和苏小姐跳舞。\"

\"那项链...\"

\"不用解释。\"姜枝打断他，\"我们早就结束了，记得吗？\"

宁祉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结束？我同意了吗？\"

\"你需要同意吗？\"姜枝冷笑，\"宁少爷不是一向要什么有什么？\"

这句话像刀子，捅得两人同时一颤。

宁祉煜松开手，眼中怒火熄灭成灰：\"所以你真的要走？去欧洲？\"

消息真灵通。

姜枝整理被捏皱的袖口：\"这不正是你家人希望的吗？\"

\"我家人...\"宁祉煜苦笑，\"你知道这一个月我经历了什么吗？禁赛威胁，账户冻结，甚至连手机都被监听...\"

姜枝睁大眼睛。

她知道宁家强势，但没想到...

\"但我没屈服。\"宁祉煜声音低得像耳语，\"直到他们拿你母亲的手术威胁我...\"

原来如此。姜枝胸口剧痛。

那条项链，那支舞，全是宁祉煜为了保护她而做的妥协。这个认知比任何伤害都更残忍，他们终究斗不过宁家的权势。

\"祉煜！\"苏晚棠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伯母在找你！\"

宁祉煜身体一僵，却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流连在姜枝脸上，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髓。

\"去吧。\"

姜枝推开他，\"别让你未婚妻等急了。\"

\"枝枝...\"

\"我明天就提交辞职信。\"姜枝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欧洲那边催得紧。\"

这是最后的谎言。

FNc的offer早已过期，她根本无处可去。但此刻，她需要这点虚假的尊严。

苏晚棠踩着高跟鞋走来，亲昵地挽住宁祉煜的手臂：\"原来你在这。伯母说要切蛋糕了。\"

宁祉煜被拉着转身，最后看了姜枝一眼。那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永远碎掉了。

姜枝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耳边突然响起去年自己在生日宴上说的话：\"许个愿吧。\"

她当时许了什么愿来着？

希望这一刻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真傻。

灰姑娘的魔法从来不会持续到午夜之后。

回医院的出租车上，姜枝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照片里，宁祉煜和苏晚棠并肩站在巨型蛋糕前，宁母笑容满面地握着两人的手。配文只有一句话：【认清自己的位置】。

姜枝删掉照片，摇下车窗。

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她精心打理的长发。后视镜中，宁家豪宅的灯火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病房里，姜母已经睡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姜枝轻手轻脚地放下包，在陪护椅上蜷缩成一团。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她点开邮箱，找到那封FNc的拒信，手指悬在\"重新考虑\"按钮上方许久，最终点了下去。

\"对不起。\"她对着熟睡的母亲轻声说，\"我们可能...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窗外，上海的天际线灯火通明。

某个角落，SJ基地的灯还亮着，但那里再也不是她的归处。

姜枝取下珍珠耳钉放在床头柜上，摸到枕下的银质栀子花发卡。

月光下，花瓣边缘已经有些变形，像她再也拼不回去的心。

枕头渐渐湿润。

这一次，她允许自己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