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炸弹这东西,制作方法唐哲也知道,这也是梵净山一些猎人常用的方法,正如申腾飞所说,制作过程危险,而且不稳定,经常发生安全事故,所以就算像唐哲这样没有枪的猎人,也不愿意去做那玩意儿。
在梵净山的村子里,偶尔会碰到个别断手断脚或是脸上坑坑洼洼全是疤的人,只要是对他稍作了解,那个人肯定是猎人或者家里以前就有打猎的,而且用的就是土制炸弹。
虽然每个人制作的炸弹大小不一样,威力也各不相同,但是方法基本都是一脉相传下来的。
去供销社买来硫磺炸药加上黑火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配比下来,有些硫磺炸药的量要更多一些。然后砍来像一号手电筒电池那么大小的竹子,锯成十厘米左右的长度,然后放在水里煮上半个小时,再用刀把它削成只有硬币的厚度。
在靠竹节的一头,先垫上一层棉花或是布条,但大多是垫棉花,然后再倒上配制好的硫磺火药,用缠了棉花的木棍轻轻地把它压实,再填充进去一些敲成豆子大小的铧口铁,然后又填一厚硫磺火药,再填铧口铁,这样填上两次以后,最后再填上硫磺火药,轻轻再压实,这个过程中,一定要非常小心,不仅要把火药压得严实,还要保证不能让里面的铁砂相碰摩擦出火花,一旦铁砂相碰,当场就会爆炸。
轻的手脚横飞,重者当场见太奶。
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事故发生,但是这样的事故,通常是不会记录在案的,不管是谁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能自认倒霉。
等到最后一层硫磺火药也被压实了,就用和好的石灰黄土把最外一层密封起来,没有条件的,会在外面涂上一层牛油,有条件的,则会套上一截牛肠子或是猪肠子,最后拿到山上,把它挂在树枝上。
像野猪这种杂食性动物,见了腐烂的牛肠,就会认为是食物,一口咬下去,在重力的压力下,炸弹便会在它的嘴里产生爆炸,里面的铁砂则会四散开来,深深的嵌入它的脑袋中。
短命的野猪会当场死亡,长命的野猪哪怕下颚被炸飞了,也还能活上十天半月,最后被活活饿死。
这个年代,不管是硫磺炸药还是黑火药都可以随便买卖,有家中办婚丧嫁娶的,还会秤上两斤黑火药来交给铁炮手,铁炮手家里通常都有三座铁炮,把火药灌进铁炮里,用铁钎敲实之后,拿香点上,嘭嘭嘭三声响,代表贵客来临或是重要的祈福祭祀环节。
王堂听完申腾飞的话,说道:“那家人胆子也是够大的,还敢做炸弹,过年前我们生产队就有一个人,做了十来颗炸弹,准备第二天拿去山上放,当天晚上放在了他儿子房间的箱子里,半夜的时候,嘭地一声响,像打炸雷一样,后来才知道,是他的炸弹炸了,还好他一辈子没有做什么恶事,他儿子也只是炸成了重伤,现在虽然医好了,却破了相,老婆都找不到了。”
申腾飞说:“我敢劝他呀,你倒是不认识姚三那个人,他可是梁山泊一百零九将。”
王堂倒还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忙问:“梁山一百零八将我倒知道,一百零九将是什么意思?”
申腾飞笑道:“梁山第一百零九将是个咬卵犟(将)。”
他一解释完,众人都是一阵哄笑。
唐自立说:“前些年我去山上砍柴的时候,还碰到过一枚别人放的炸弹,当时大队也有手电筒了,我也见过电池,还以为是谁把电池扔在那里了,想着把里面的黑杆杆(炭芯)敲出来,拿回来给阿哲当粉笔用,让他在地上学写字,没想到用刀背一敲,一下子就冒烟了,还好时间太久,没有炸开,要不然老命都要除脱在那里。”
陈秋芸埋怨道:“还有这样的事情?我都没有听你说过?”
唐自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又没有出事,说了你也是个担心。”
陈秋芸哼了一声:“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电池和炸弹还分不清楚?”
唐自立还想狡辩,申腾飞忙替他说:“婶,不要说自立叔分不清楚,就是我们在山上遇见,只要不是挂在树上的,肯定也以为是电池呢,毕竟他们做的和一号电池大小差不多,而且竹子用水煮过了,金黄金黄的,稍不注意是看不出来。”
陈秋芸也不再揪着唐自立不放,转头对唐哲说:“阿哲,我可告诉你哈,你上山打猫猫,妈也从来不反对,而且你打猫猫也让我们家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但是那个东西,你千万不能碰。”
唐哲点头道:“妈,我又不是小娃儿,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陈秋芸说:“知道就好,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是把唐家的香炉钵钵给打烂了。”
申腾飞笑着说道:“二婶,唐哲兄弟做事稳沉,你们倒可以放心,再过段时间新房子一修好,马上把沈月娶过门,给你家生个十个八个大胖小子,你们唐家香火旺得很。”
申腾飞这话说到陈秋芸的心窝窝里去了,笑着说:“有那一天就好了,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只有唐哲清楚,再过两年,到一九八二年开始,计划生育被写入基本国策之后,对生育问题会越来越严格。
他也没有点破,老人家就这点期望,希望享受儿孙满堂,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唐哲想到明天还要去县城,便对唐欢说:“欢欢,你明天一早和我去城里一趟。”
唐欢点了点头,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问太多。
唐婉则来了兴趣,对唐哲说:“哥,我也去,我们今天一个搬了一背篓的笋子,我拿去城里卖了。”
唐哲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是见人屙屎屁股痒,我和欢欢去是要办正事的,你去卖笋子,就不怕被抓了呀。”
唐婉嘟着嘴说:“你不是有荡子的嘛,仍然拿去卖给他们不就好了。”
唐哲严肃地说:“不行,你明天就在家好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