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听到用荆条打人的声音。
也许是被打麻木了,唐欢和唐乐根本就没有哭,再然后,便是关门的声音传来。
唐婉说:“哥,欢欢姐好可怜。”
唐哲拍了拍她的头:“先顾好自己吧,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翅膀毛都没有长齐,是帮不了别人的。”
陈秋芸说:“就是,遇到你伯妈那样的人,一个家怎么能搞好嘛,对了,阿哲,你明天去城里,还是买一些红苕回来吧,天天吃净白饭,我这肠子都要吃化了。”
母亲说的肠子吃化是句玩笑话,她勤俭了一辈子,天天这样吃着白米饭,有些心疼倒是真的,便点了点头:“行,明天我称一点回来。”
陈秋芸又说:“选一些好的,留点来做种,今年我看家家自留地里都种了洋芋,大队也没有来挖掉,是比以前好多了,我们也把自留地里种一点红苕,省得花钱买。”
唐哲应了声,便和申二狗把那些黄鳝分成三担,装在水桶里,实在装不下的,又找了两条棕口袋来,放在木盆边上,等明天出门的时候,再把它装进去。
这种棕口袋是用棕皮缝的,每家每户都有。
唐婉则是把唐哲的脏衣服泡在盆里,找了几片皂荚放在石头上捣碎了,装在洗脸盆里用水揉搓,等搓出泡来了,再把它倒在泡衣服的木盆中。
八家堰的几棵皂角树,是整个大队天然的肥皂来源。
把黄鳝分好之后,唐哲便和申二狗先去睡了。
第二天鸡叫二遍的时候,模糊中听到厨房传来的声音,他便起了床,原来是陈秋芸已经起床在给他们做早饭,他洗了一把脸,在灶前帮忙烧着火。
一会儿,申二狗也起来了,打水洗了脸,就去把木盆里的共鳝抓到棕口袋里。
饭还没有熟,沈阳和沈月也上来了,进门就对唐哲说:“哲哥,你这么多黄鳝,我怕你们拿不下,来帮你挑一下。”
山里没有柔弱的女子,哪个成年的女人出来,都能挑上一百来斤。
唐哲没有拒绝,两个棕口袋里加起来也有六七十斤,挂在水桶上,增加一个人的负担,正好沈月帮这个忙,便让她挑那一担。
去城里的路上,一路无话,在国营饭店门口,唐哲先是去找了林国民,林国民今天也来得很早,刚到办公室,见唐哲来,打了招呼,问:“今天有多少?”
唐哲说道:“按你的吩咐,今天有四百来斤。”
林国民笑道:“可以呀,一天弄了这么多,又够我们用几天了,走,先去秤一下。”
过了秤,去财务领了钱,又和林国民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出来在供销社门口,唐哲让他们等一下,他进去买点东西。
到了柜台,看到里面的雪花膏,唐哲问了一下价格,两块钱一盒,并不需要凭票购买,便买了两盒。然后和他们一起去大檬子树买了三百斤红苕,把水桶装满之后,再用麻袋装上,放在水桶上面。
这么大个主顾,一直照顾她的生意,王玉梅是笑得合不拢嘴,几条旧麻袋,也不收他的钱。
回到家里,申腾飞他们刚从桃子坪回来,还没有开始吃午饭,陈秋芸正屋里屋外忙着。
唐哲他们把红苕挑进堂屋,找了个角落倒在地上,由于天太冷,几百斤红苕一时也吃不完,便找来些稻草盖住,免得遇到倒春寒把它冻坏。
见饭还没有熟,唐哲便让沈阳和申二狗他们坐一下,自己则是去小池塘里抓了些黄鳝去喂六六。
沈月见他去喂六六,也跟在后面,她很喜欢养小动物,农村的狗都不会有名字,只有她家的狗,她给它取了个黑子的名字。
到了柴房,唐哲见沈月跟在后面,便停下,把一盒雪花膏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递到她面前说:“这个送给你。”
沈月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唐哲说:“雪花膏。”
沈月脸一下子就红了,忙推辞道:“不行,我不能收你这个。”
唐哲说:“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看你的手,都开口了。”
沈月摇着头:“不能收就是不能收,林丽都来看过门户了,我收了算什么?”
如果唐哲是给她一些吃的,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收下,可是,化妆品对一个女生来说,意义就完全不一样。
唐哲拉过她的手,把雪花膏塞到她手里:“给你就拿着吧,你又提林丽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她。”
沈月白了他一眼:“你是真笨还是假笨?”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被唐哲紧紧握住,脸更红了。
唐哲小声地说:“沈月,我喜欢你。”
这一声喜欢,像一声惊雷,炸得沈月的心一下盲了,好像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样一,愣在那里半晌,才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唐哲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你是认真的吗?”浓月严肃地问。
唐哲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沈月有些局促起来,收回自己的手,把雪花膏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轻声说道:“可是,我、我们家这个成分,你不怕吗?”
唐哲摇了摇头:“不怕。”
沈醉亭又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他的原因是历史造成的,唐哲虽然不知道他具体被平反的时间,在记忆中,是他去当兵的时间才平反的。
正是因为沈醉亭的成份原因,像沈月这么大的姑娘,长得又漂亮,落落大方,就是没有人敢上门提亲。
沈月又说:“你都和我哥是干亲家了。”
唐哲笑道:“那不更好,我们俩家可以亲上加亲,我和你哥是干亲家,我爹妈和你爹妈就做一对真正的亲家。”
沈月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怎么今天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唐哲,一点也不正经。”
唐哲只好沿用后来那些小年轻经常说的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沈月哼了一声:“我才不喜欢坏男人呢,我就喜欢像你这种踏踏实实做人做事的。”
唐哲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问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