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有守卫，但不多，比起将军府当时的天罗地网简直不值一提。

让林若初毫不意外的是，她在开窗时便察觉到屋外有视线盯着她的屋子，但只在屋前盯着大门处。

她确认后，从屋后的窗户翻出去，再循着谭勇给她打探来的府衙地图，沿阴影一路寻到王石所在的屋子。

她刚靠到窗侧，便听到屋外传来一个女声：“何时将人送走？”

回话的是王石：“至少也得等那位京都城来的巡检使离开……”

女人有些不耐烦：“若那人便是来调查此事的呢？”

“是不是得她都查不到，去了后山不也一无所获。”

“那行人里真有个女人是宫里来的？”

“我听着像是拿来查案的由头，不像真的，但特封了个小丫头来做这事，也不好说。”

“是林家人？不如，一并抓了？”

“要抓也得出了城门再动手，长公主派来的人在我的地界丢了，你是想让我死？”

女鬼随着林若初听得目瞪口呆：【哇靠，大声密谋啊？这县丞不是好东西啊？】

林若初也没想到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想来今夜那饭中必定下了安神的东西，他们才如此旁若无人。

要将什么人送走？

那行人指的是二哥和李玄他们？

为何要抓林家人？

这三句话在林若初脑海中重复，她猛然联想到了在边疆与北境僵持的父亲和大哥。

驻守十三郡的是林家军，这事人人皆知，莫非与军情有关？

这王石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通敌？

那女人必定不可能只是他的妻。

想到二哥和李玄以及林家军众暗卫有可能是遭此二人毒手，林若初心中便涌上一股杀意。

没有时间从长计议了。

她从女鬼空间中取出提前备好的迷香，钻破窗户纸，慢慢地吹到屋中，半刻后，屋里没了声响。

她将窗户推开，悄声翻了进去。

屋中二人皆已歪倒在地。

谋划这种大事，守卫却如普通县衙般松散，林若初还是第一次遇到做事如此“胆大心粗”的，一度怀疑屋中还另有埋伏，握着剑鞘在屋中检查了一圈，发现真的就只有晕倒的这二人，什么后手都没有，这才将信将疑地走到两人身边。

她从空间取了迷药瓶子，倒在帕子上，两人口鼻处多捂了会，确定晕透了，又取麻绳，将两人捆了起来。

不得不说，女鬼这空间确实有许多妙用。

可惜不能运人。

按王石方才所言，整个怀欣都是敌人的地界，又不能打草惊蛇，去哪里审才安全呢？

林若初盯着自己五花大绑的这两人，脑海中有个她犹豫了很久的想法。

“你三年半以前，进入我的身体时，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又是怎么认识我身边之人的？”她低声问女鬼。

女鬼被问的莫名其妙：

【什么怎么知道，我到你身体里面，你的记忆自然就都变成我的了，就像看电影一样，不对，你也不懂什么叫电影……】

【总之就是进去的那一刻，你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便都在我脑中转了个遍，近处的比较清晰，远的就很模糊，需要时努力回忆也能想起来。】

【就像是我完全变成了你。】

林若初点点头，跟她料想的差不多。

她盯着眼前的两个人，转着眼睛，大胆而疯狂的想法不断在脑海中放大。

她想试试。

“放我进去。”林若初道。

女鬼立刻熟练地将她拉到空间里。

临行前，林若初就经常进进出出，在这小小天地中备下了不少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空间里那小屋子也被她要求用积分加盖，成了个四四方方的院子。

进院三间屋，东边的屋子林若初上了锁，放着她的东西。

另外两间则留给女鬼，随便她布置。

此次进来，除了外面那田地已经更加茂盛外，没有别的变化。

“要做什么？”女鬼有些好奇。

她知道林若初是想审人，可空间是不能带其他人进来的。

谁想，林若初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我试试把‘陈瑜画’放出来。”

女鬼惊住：“能吗？她还能回来吗？”

林若初也不确定，她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试试。

“你在门口守着。”

她留下这句话，便开锁，进了她的那间小屋。

屋子里只有柜子和桌子，都是用极少的积分从系统里面兑换的。

林若初略微挪动柜子，拿开柜子下面的一块木板，从下面的隐秘空间里取出了一个木盒，而后将它放在桌上。

时隔许久，再次打开贪书，她自己也有些紧张。

贪书像是已经乏了，这次连语气都有些兴致缺缺：

【你到底换不换？你说你想看什么本子，不如笔给你你自己写吧。】

“换。”林若初说。

她这一反常态的态度，贪书都没反应过来，沉默了好一会，才立刻一本正经道：

【嗯哼，若你祈求，献上诚意，我可将这世间万物赐予你掌中。】

“诚意便是要杀人？”林若初反问。

刚来劲的贪书又烦了：【谁会在这种时候问问题？诚意就是诚意，我要你心中最深、最重的贪念。】

“好，明白了。”林若初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道：“那先赊着，人我随后杀。”

【……】

沉默再次袭来。

“要打欠条吗？”林若初从柜子上拿出纸笔：“写‘赊欠人命一条’，够么？”

【……】

“或写‘赊欠贪念二两’？”

贪书缓缓道：【你没有清白了。】

林若初道：“你只是个盒子。”

贪书道：【你会被世人非议一辈子。】

林若初道：“你世世代代都只是个盒子。”

贪书：【……】

它竟然无法从眼前这女子身上感受到一丝贪念。

【人非圣贤，皆有七情六欲，为何你没有贪念？】

“我有”，林若初道，她觉得要跟贪书谈判，总得放点好处：“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所以我说给你打个欠条？”

她扬起手中的纸。

贪书再次陷入沉思。

若不能诱人开启系统，它便只能被埋在此处的地下，埋在它自己所创造的空间里。

等下去，总会有人开启它。

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太无聊了。

它嗤笑了起来。

欠条是个好东西，它怎么没想到呢？

人是不可能时时刻刻摒除杂念的，若她的意志在某一刻被撼动，所激发的贪念会有多么强大，那必定是纵观古今、从未有过的甜美。

贪婪的贪念充斥它的笑声。

【好啊，我便允你赊下这二两贪念。】

【兑换之时，便是天命书真正为你开启之时。】

在它的笑声中，金色的波光与字符上层层闪烁。

林若初面前突然多了几行字。

【积分余额：五十五】

【空间等级：三】

【系统等级：三】

贪书的系统为她打开了。

江宁心死时，已经耗光了所有积分，这五十多的积分是哪里来的？

林若初忽然想到了好感度飙升到一百四的邵牧。

莫非他所增加的好感仍能转化成贪书中的积分？

无论如何，也算是有些用处。

林若初捧着木匣，来到空间外，看着面前昏睡的二人，在名字中，寻到夺舍“陈瑜画”的“杜欣欣”，将她的名字放入了王石的身体里。

积分立刻减到【三十五】。

王石也在此刻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