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钥匙的幻影消散在空气中，三百面水镜重新恢复平静。

安风的视线却死死锁在最角落那面泛黄的镜子上

——那里囚禁着最年长的克隆体。

白发，皱纹，左眼有一道贯穿的疤痕。

与其他躁动的克隆体不同，这个衰老的“自己”只是安静地盘坐着，膝盖上横放着一柄没有剑格的残剑。

“那是……”

青萝的呼吸一滞，

“白璃的剑？”

安风迈步向前。

地面上的血水突然沸腾，凝聚成尖锐的刺丛阻拦他的脚步。

他右臂的浊纹暴涨，化作鳞甲覆盖整条手臂，直接抓向血刺

——“呲——”

血刺在触碰浊纹的瞬间汽化。

安风的手毫无阻碍地按在了那面泛黄的镜面上。

镜面冰凉，触感却像烧红的烙铁。

剧痛顺着手掌直冲识海，眼前的世界轰然崩塌。

记忆的碎片如暴雨般砸落。

他看见初代混沌体

——那个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男人

——跪在九霄天宫的台阶上。

十二根雷劫钉贯穿他的四肢，胸口插着的正是白璃的剑。

“为什么……”

初代混沌体咳着血，望向执剑的白衣女子，

“连你也要……”

白璃的脸在记忆里模糊不清，唯有她颤抖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的道心已被九幽污染……我必须在你彻底堕落前……”

剑锋又推进一寸。

初代混沌体突然大笑，笑声震碎了天宫半壁琉璃瓦。

他染血的手抓住剑刃：

“那就一起……永堕无间吧！”

恐怖的混沌气爆发。

记忆画面被撕裂成碎片，又在重组中变成另一幅场景：

天机阁的地下祭坛，三百具水晶棺排列成逆北斗阵型。

每具棺中都漂浮着一个胚胎，全部复制自初代混沌体的血肉。

“容器计划……”

记忆里响起天机阁主的声音，

“用三百具肉身分摊混沌意识……总有一具能承受完整的九霄问道心……”

画面再次切换。

第七十九号培养舱前，母亲焱玥的手按在透明罩上。

她身后站着无面的天机阁主，手中捧着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

“记住，”

天机阁主将心脏嵌入舱体，

“你的孩子生来就是容器……”

安风猛地抽回手，镜面“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衰老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纯白色眼睛。

“你看到了。”

克隆体的声音直接在安风脑海中响起，

“我们存在的意义。”

镜中的老人缓缓举起残剑，剑身突然浮现出安风熟悉的血色道纹

——与白璃残剑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但有个秘密……”

克隆体的嘴角渗出黑血，

“天机阁主没算到……初代大人的意识……早就苏醒了……”

他枯瘦的手指突然穿透镜面，一把扣住安风的手腕。

三百面水镜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安风感到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顺着手腕经脉涌入

——那是所有克隆体死亡瞬间的记忆！

最后的画面里，初代混沌体的虚影站在尸山血海之上，手中握着完整的轩辕剑。

剑身上“轩辕”二字正在褪去，露出底下被掩盖的真相

——【九幽问心】

青萝的尖叫声将安风拉回现实。

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喉咙，

而那只衰老的克隆体手臂，已经化作白骨仍紧扣着他的手腕。

更恐怖的是，其余二百九十九面水镜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镜中的“自己”们，

正在用三百种不同的方式，

集体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