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泽川根本就不知道拳击应该怎么打，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碰过这玩意儿，眼下他也是硬着头皮上。
也许，可能，大概……跟打架差不多吧？
“呜……”
差太多了！
冷不丁被人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他没忍住叫出了声，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稳定身形。
毕竟对面不是齐冲，还真挺难打的。
“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啊？”
季凌秋站在围绳外面，面色焦急地企图伸手去扶他，奈何舞台太高，他胳膊还没有那么长，够不着。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指着对面选手大喊：“你他妈下手轻点儿！要是给我哥打坏了，我饶不了你！小心我给你剁吧剁吧扔山沟沟里喂野狗！！”
对面选手：“？？？”
不是，这怎么还配个场外大喇叭呢？
季凌秋又气又急，他现在就想立刻马上把沈泽川给拽下来，可会所老板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他又怕擅自行动会给他们兄弟俩带来麻烦。
既然不能动手，那他就动嘴，至少不能让沈泽川受伤。
“大哥，别硬来，先防守，找机会再进攻！”
“不行不行，他的右腿明显更有力，不能从右面攻击，大哥你得换个方向！”
“大哥！攻击他的左小腹！”
季凌秋尽可能地用言语辅助着他，可沈泽川总归是缺少实践经验，力量和速度照比专业的拳击手都要差上几分，此时已经有些落了下风。
身上好几个部位都受到了攻击，沈泽川咬牙坚持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体力也逐渐开始流失，挥拳也变得吃力起来。
当他又一次被击退到围绳处，甚至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季凌秋始终待在他周围，泪眼婆娑地恳求着。
“大哥，别打了，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别打了好不好？”
“认输不丢人的，你下来歇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的伤，把他交给我行吗？让我来教训他，我给你报仇！”
沈泽川呼吸一滞，偏头和他对视，喘着粗气低声道：“季凌秋，好歹我也是你哥，你打了那么多场比赛都没认输过，我才打了这么一会儿你就让我认输？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这不一样啊大哥，不一样！”季凌秋急得声音直发颤，“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我只是看不得你受伤啊！我不行，我受不了这样，我真的……真的太心疼了……”
说到最后，他彻底地哭了出来，呜呜咽咽的，像只难受不已的小兽。
“季凌秋。”沈泽川轻声叫他。
“会心疼的人，从来都不只有你。”
说罢，他重新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继续投入到比赛当中。
独留季凌秋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眼泪不停滑落砸在地上，心中的懊悔和愧疚早已泛滥成灾。
是啊，他会心疼，他的大哥又何尝不会呢？
沈泽川一向最疼他们了，连不小心被菜刀切了手，他都要紧张半天，更何况是活生生被打出一身伤呢？
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跟大哥说这样来钱很快，还得意地说自己能养家糊口……
真到了换位思考、感同身受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大哥之前的心痛和难过一点都不比他少。
季凌秋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由于他离得近，台上的沈泽川自然听得见这道响声，心惊的同时，顿时更生气了。
这死崽子，我都没舍得动一下手呢，他自己倒先扇上了！
臭小子！
沈泽川感觉自己这两天都快化身喷火龙了，干脆化愤怒为力量，直接把对面选手当成了出气筒，一拳又一拳，招招狠厉，招招不留情面。
砰砰砰砰——
对面选手被打懵了，台下观众看愣了，季凌秋迷茫了，会所老板又乐呵了。
“我操……这反转太牛了！”
“我的天啊！这小伙也太帅了，不愧是季凌秋的哥哥，这兄弟俩简直了，光是看脸，这钱花的都值啊！”
“别的不说，他是怎么做到突然暴起的啊？打鸡血了？”
“不知道，但这咣咣几拳看着是真爽啊，太他妈帅了！”
“我感觉啊……他前期肯定是在刻意保留实力，等待时机，然后一招杀敌！”
他们的猜测层出不穷，看得一个比一个兴奋，殊不知沈泽川只是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此刻正好成全了他而已。
待对面选手趴在地上时，他也接近力竭了。
会所老板鼓着掌来到台上，在观众们的一阵阵欢呼声中宣布了沈泽川胜利。
可他并没有给人休息的时间，反而当场又道：“不知这场比赛合不合大家的胃口呢？”
“合！”
“那么接下来就是沈泽川和季凌秋这对兄弟之间的对决了，大家期不期待啊？”
“期待！”
“期待你妈了个逼！”藏在角落的齐冲低声咒骂，“操他奶奶的！这个会所老板怎么不死呢？要是杀人不犯法，我真想给他乱枪打死！”
“你小点声！”马知远红着眼睛瞪他，“你以为我不想吗？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按小川说的做，他都……那么疼了，我们不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睁着酸涩的眸子望向舞台，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不忍看，却又不舍得移开目光。
齐冲低着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努力压制着心头那股憋闷感，认真地盯着手机。
直到屏幕上终于弹出一个号码。
“马知远，走！”
“该我们出手了！”
季凌秋是被会所老板推上台的，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却无法逃离。
“大哥，我……”
“来吧。”沈泽川站在他对面，“让我也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
季凌秋撇撇嘴，脸上满是纠结：“大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动手的。”
他的话音刚落，沈泽川就快步冲到了他面前，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打得他连连后退。
季凌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大哥居然会真的对他动手。
“现在能打了吗？”沈泽川寒声道，“季凌秋，这是比赛，你给我认真一点，收起你那些婆婆妈妈的心思！”
“大哥……”季凌秋为难极了，“你这是在逼我啊……”
瞧见他重新站定，沈泽川二话不说再次冲了上去，每一拳都用了力气，咣咣咣地砸在季凌秋身上。
尽管他避开了要害，却还是有些疼，而季凌秋始终没有进攻，一直在防守。
台下的观众似乎也看出来了季凌秋的厌战，已经有人开始不满地大喊，会所老板皱着眉头，沈泽川只是一瞥，就注意到了他眼中闪烁的精光。
“季凌秋！”他大喝道，“你要是还想回到这个家，就用力打我！打赢我！”
——“那就说好了，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我们就打一架。”
——“要是你赢了，那我走，要是我赢了，我就缠着你一辈子。”
季凌秋脑中回想起他说过的这段话，此时却不停地摇头。
又是一拳，季凌秋一个趔趄撞在了围绳上，然后顺势滑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沈泽川。
“你在干什么！”沈泽川怒吼着抬起他的脸，“起来打啊！”
沈泽川的脸上有两处异常显眼的淤青，破裂的嘴角还渗着血珠，看的季凌秋差点儿又要落泪。
他喃喃道：“大哥，我认输，我走……”
“你别逼我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