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块厚重的黑色绸缎,缓缓铺展开来。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的气息,仿佛一张拉满的弓,随时都会射出致命的利箭。
越云川坐在床边,看着一脸疲惫的杨芸萋,眼中满是温柔与关切,轻声说道:“困了就先睡会儿吧,有我在呢。”
杨芸萋轻轻点了点头,可满心的担忧让她难以入眠,在半梦半醒间辗转。
天边的黑幕愈发深沉,浓稠得化不开。夜,已经很深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寂静,一颗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炸开,如同一朵盛开的巨大花朵,瞬间将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杨芸萋猛地从浅睡中惊醒,眼中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迷茫。
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披风,快步走到窗前,看向静静伫立在那里的越云川,急切地问道:“开始行动了吗?刚才的烟花是什么意思?”
越云川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神色冷峻而坚定,沉声道:“程将军已经率领大军上山了,此刻正在全力剿匪。”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声音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仿佛要将整个山寨都淹没。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激烈的厮杀声终于渐渐平息。
惊雀和同伴们身手敏捷,成功扣住了陆屏山。
程护则率领着越家军的士兵,将残余的土匪一网打尽,活捉了土匪头子母大有。
这一切能如此顺利,还多亏了南护法桂娘。
桂娘平日里在寨中恃宠而骄,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偏偏在越云川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吃了瘪的她满心不甘,便将心思打到了母大有身上。
母大有本就是个好色之徒,在花红馆时没能尽兴,正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两人一见面,就像干柴碰上烈火,瞬间纠缠在了一起。
他们沉溺在温柔乡中,尽情折腾到后半夜,早已将所有的警惕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正是他们这般放纵,给了越云川和程护绝佳的机会。
当土匪们沉浸在美梦之中时,程护带领着训练有素的士兵悄然上山,与越云川里应外合。
土匪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昔日不可一世的黑风寨,就这样土崩瓦解。
母大有此人向来狡猾,警惕心又极高,是最棘手的一个,若不是如此一番,还不一定能活捉了他。
程护带着人,将五花大绑的母大有带过来,对越云川说道:“小王爷,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越云川点点头,很给面子地拱手行礼,道了声:“姐夫辛苦了,带他下山交给赵子仪即可。”
母大有听着两人的对话,才醒过味来,他对着越云川破口大骂:“哥哥待你不薄,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居然敢背叛我。”
程护怒喝一声,一脚踢过去,边踢边骂:“给我堵上他的狗嘴,骂谁呢!你丫的,你才是狗东西,你全家都是狗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腌臜玩意。”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你长了几颗脑袋,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的东西”。
越云川冷笑一声说道:“好好想想岭南的冤魂,你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母大有嘴里呜呜的不知说些什么,越云川说完,他便立刻被人拖走了。
越云川转身对杨芸萋说了声:“闭上眼睛。”
说完便揽着着她的腰飞身下山,风声呼啸而过,她才明白那一句“闭上眼睛”是什么意思。
她恐高,只能紧紧的搂着他。越云川让她闭上眼睛,是想让她减少恐惧。
越云川嘴角闪过笑意,落地后又给她拢了拢披风,轻轻的拍着她缓了很久才说道:“好些了没有?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越云川见赵子仪朝着这边走过来,他把披风的帽子罩在小郡主的头上后,将她的整个身子挡住。
转身对赵子仪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熬了一宿,我先去找个地方歇会儿。”
赵子仪点点头,疑惑地朝他后面看了一眼,对他说道:“多谢,辛苦了”。
杨芸萋与赵子仪见面不多,此时并未听出他的声音。
越云川并未给她介绍,她也懒得问了。
平沙这时赶了一辆马车过来,越云川抱起杨芸萋,让她先上了马车。
待她坐稳后,他又退出去,对赵子仪说道:“好好查查这些蛀虫,顺便看看你赵家都派出来些个什么东西,官匪勾结,鱼肉百姓。对了,那姓陆的被我扣下了,要人的时候再知会我一声。”
越云川说完这些后才上车,留下赵子仪一人在原地郁闷,也未管他高不高兴,便对平沙说了声:“去最近的川安酒楼。”
赵子仪听后面色凝重,来岭南这一路,他也看到了百姓过的有多苦。
越云川说得对,就是这些蛀虫们,一点点的蚕食着百姓,蚕食着赵家的天下,若再不管,迟早会酿成大乱,难怪岭南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不断。
他终于明白越云川为什么总是一副看不起他的样子。
他自小生活在汴京之中,抬眼所见皆是繁华,竟不知岭南还会有人吃树皮,挖草根。
太傅曾讲过不知人间疾苦的人,会问吃不上饭的百姓“何不食肉糜”?
当时觉得讽刺,而今看来,自己与那人有什么区别?亲眼看过之后,才知道说出此话的人是多么荒谬。
对于这帮土匪的审讯,他越审越觉得惊人,他们也曾吃不上饭差点饿死,甚至易子而食,靠典妻活下去,然而没有任何出路,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当土匪,继而变本加厉的去掠夺。
没想到岭南百姓居然过的这样惨,更惨的是一方父母官居然与如此凶残的土匪勾结,搜刮百姓,完全不顾百姓是死是活,想到这里他有些背脊发凉。
不知道大木还有多少这样的官员,赵子仪决定回到汴京后一定要派人彻查。
父皇常说:“对官员要仁爱,允许他们犯错,知错能改便是好的,没有哪一个盛世去杀文臣的道理。”
可是那些文臣官员都做了些什么?骄奢淫逸,横行霸道,只顾自己享乐,完全不顾百姓死活,他们不光枉为一方父母官,甚至枉为人。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此事绝对不能姑息,必要时也不是不可杀。
盛世是一点点治理的,武将文臣,若是如此,皆可杀,只有杀了这些枉为人的官员,才有可能会有盛世。
若是任由这样的人独霸一方,将永无宁日,永无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