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知了睡得无比香甜，尽管昨晚的糟糕情绪污染了整个心境，但睡眠没有受到影响。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一直都有非常好的睡眠质量，实在是值得庆幸。

屋子里感觉好冷啊，知了裹着被子站在地上找衣服，样子十分滑稽。拉开窗帘时，知了看到玻璃上画满了蕨类植物的图案，那是冷空气用整夜的功夫留下的大作。冷冰冰的美，会随着温度升高而转瞬即逝。

知了想到了人与人的关系，保持距离时总有一种美在其中。离近了，温度升高，美，就没了。哈哈，没时间矫情了，他用极短的时间穿好衣服，打着哆嗦走向卫生间，等再出来时也没有好多少，还是冷。

他熟练地给自己烤面包，热牛奶，煎鸡蛋，大姐从房间里也出来了，两个人哆嗦着相视一笑，好冷啊！

一起吃过早饭后，知了问大姐，雅思准备得怎么样了。大姐摇摇头：“越到临近越没信心，而且一想着要回家，就更没心气儿了。”

知了劝慰道：“还是不要放弃啊，考一次多贵啊！”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路上谁也不想说话，空气冰冷地把周围的一切都上冻了。绿草地上一片白霜，路边停了一夜的汽车上铺满了冰晶，奥克兰虽说不下雪，却比下雪的家乡还让人感到冷。

在走往车站的一路上，满眼都是白色的冰霜，知了这时想起了一些饮料的广告画，总要画一些冰晶做装饰，视觉上就看起来很冷。现在就是最好的体验，满眼冰晶，确实冷。

今天的公交车上，人很多，以至于车里暖和得很。大姐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轻松的表情，知了也被这暖空气包裹着，这时他们都不觉得公交车的缓慢令人难以忍受了，他们都巴不得能再慢一点儿，最好停那儿别动！

车子慢悠悠地开上了倒霉路，这里的车辆明显多了不少，公交车几次的刹车，都是因为避让私家车。车里站着的乘客，随着一刹一走，集体前后摇摆，好似风吹过的草地。

进入Symonds St后，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街上还有人穿着短裤跑步，让人怀疑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两边的人都觉得对方好奇怪。

知了下了车，马上冷气袭来，“那些穿短裤的人，不冷吗？”他好奇地四处张望，想从跑步的人身上汲取些热量。

进入学校大楼，暖和了许多，也许因为人数众多，也许因为每个人都热情洋溢，总之是不冷了。

进入教室，知了发现Steve和Richard都还没来。他选好座位，旁边坐了一个女孩子，是老同学了，但几乎没说过话。知了找话题和人家攀谈起来：“你报名雅思了吗？”

女孩子反问道：“你是叫J，对吧？”

知了挠挠头，笑着说：“是啊，你叫Rachel吧，我报了雅思考试，心里却没了底，有点儿慌张。”

Rachel有一对浅浅的酒窝，知了看着她就想起了哈密瓜，很滑稽的联想，但是不由自主。

姑娘这才回答了最初的问题：“我还没有报名，之前在国内时考过一次，不理想。我想这次放到语言学校快结束时再考，多一点准备时间。你是第几次考了？”

“第几次？”知了心想，“考一次都好贵啊！我可不想花钱买经验，最好一次就过。”他脱口而出，Rachel笑着看看他，没有说话。

这时Steve和Richard进了教室，知了看着他们扬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三个人分开好远坐，各自占了教室的一角。

mia老师也来了，一进来就向大家宣布了一件事情。隔壁班有个男孩子，长期旷课并且没有合理的解释，被学校告到了移民局。然后移民局注销了他的签证，被要求即刻离境。

知了听了很是震惊，这在他看来是很严重的错误行为。一旦护照上被盖上了“遣返”的印章，以后怕是再出国非常难了。而且，这孩子回了国，怎么向家人解释，怎么给自己一个交代。

整堂课，知了都被这件事缠绕着，一直显现着紧张的状态，仿佛这事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一般。

Rachel低声对他说：“很多这样的事，我在国内读语言班时，就有同学是被遣返回来的。”

“很多？！”知了瞪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来！

Rachel又小声说：“这不是啥大事，无非就是花钱找中介去摆平，大不了换个国家，没人会拒绝送钱来的人。”

天哪！知了心中大叫了无数声，这和自己的认知相差太远了，在他看来很严重的行为，在别人眼里是小事一桩，都是见怪不怪了。如同天上的浮云一般，他所认知的，那是重达几吨的水蒸气团；在别人看来，不过就是一团随风飘动的白色气团，轻飘飘的。

谁比谁高明？谁比谁理智？谁比谁优越？知了一方面感叹自己还是才浅学疏了；一方面觉得出国就是为了见世界见他人见自己，没啥可比的！

课后他找Steve和Richard出去抽烟，交流了一下想法，Richard早已熟悉这种事，Steve觉得尽管他想回家，但被遣返总归很难堪。有一点三个人是一致的，就是这事绝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再次回到教室后，Rachel问知了：“你在哪里考雅思？”

知了无奈地说：“梅西，附近的考点最近都爆满了。”

Rachel很是吃惊：“你怎么不去西区那边考呢？虽然也很远，但听说考场很松，还有人能作弊呢！”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