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钟家愁云惨雾(1 / 1)

和莫家欢乐的氛围不同,此时的老钟家是愁云惨雾。

说是愁云惨雾那是实打实的,自从家里殷实后老钟头就开始跟着村里那些富户一样抽烟袋锅子。

冯氏上午还没到家,就已经知道大丫今早打上了两条大鱼,有手臂那么粗。

原本她还不信,可一路上遇见好几个乡亲,见一个说一回。

走到家,冯氏的脸已经黑得跟个烟袋锅子似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有村民告到里正家去了。

吃完晚食,里正家的小儿子过来请钟叔和冯氏过去家里一趟。荷塘村的里正姓吴,既是里正也兼着荷塘村的村长。

冯氏一进门就听到有村民在那里告状:“我家大郎去年下塘最后也不过分了一条大鱼,凭什么钟老四出嫁的闺女能回娘家村里捞两条大鱼。”

又听人道:“是啊,那鱼一条少说也有七八斤重。”

“这大丫可真厉害,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怎么网到那么大的鱼的?”

另一个钓鱼佬捅她一下:“你好像说岔了,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

吴里正坐在堂屋的正位上,手里拿着烟袋锅子:“钟老四,你表个态。”

钟老四见着屋里这么多人,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开口,冯氏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里正,说大丫她捞了大鱼,有说七八斤,有说五六斤的,我们可一条也没看见呐。”

里正道:“这个你莫要争辩了。”

冯氏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不让她辩了,那就是让她认呗。

冯氏抿着唇不说话了。

她家虽然这两年日子好了些,可论起在村里的地位,家里积累的不够,也只比过去进步了一点。

冯氏不甘心,扯了下男人,抬头瞪着吴里正。

吴里正看了冯氏一眼,道:“你回去约束好大丫,不要让她再划你家里的舟船进荷塘了。”

这话就是在点冯氏了,再怎么说大丫捞鱼也是用的你娘家的网和船,你家要是看好人,能有今天这事吗?

“今年秋收后,你家大山就别来捞鱼了。”

什么!

就封了他家一个名额?

那今年钟家不是还能来网鱼?

村民们炸了锅,立刻就有村民道:“那两条鱼现下就这么大了,再养两月不知道多肥。”

“是啊,冯氏在这里说得好听,说不定早就把鱼养起来了。”

钟大丫就是钟家的一头老黄牛,比老黄牛还听话。

冯氏怎么可能让大丫把鱼带回家去?

一定是已经偷摸藏了起来。

冯氏急了:“你胡说什么呢?谁把鱼养起来了?我家有鱼塘不成?这么大鱼我藏哪儿去?那鱼土腥味那么重,谁家能盖过那味儿去?”

钟老四急得在边上敲烟袋锅子,屋子里乱成一团。

“够了!”

吴里正心想,村里人为啥当时没把大丫拦下,还不是觉得钟大丫老实。

现下又没有实证,难道要他摁着钟老四认吗?

吴里正道:“行了,就这么定了。”

吴家的几个儿子见爹发话了,都下场去劝架。

吴里正要在这和稀泥,摆明了是偏袒钟家。

钟老四抽了一锅烟,和吴里正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个村民心里不服的,也只能作罢。

十六年前上游发洪灾,上头大坝没拦住,把整个荷塘村淹成一片水泽。

那之前粮食就连着歉收了几年,再遇到这样的大灾大伙儿快熬不下去,是吴里正的姐姐把自己卖身到大户人家,换来的粮食救了全村的人。

全村人承她的情,后来吴里正的姐姐跟着那大户人家到了甘州,老吴家也跟着好起来,吴里正才升任到里正。

*

钟小小明显感到自从“有钱”后,孩子们轻松多了。

尤其是东宝,原来总像个老学究似的沉着个脸,今日洗漱完回到屋子里,居然先上床来了个葛优躺。

一只小脚在床边晃啊晃,躺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

不过这也就持续了那么几分钟,等南宝进来,东宝已经跪坐在床头要求“数钱”了。

继续昨日的数数游戏。

钟小小把铜钱分成两堆,让东宝南宝分开数,比赛看谁数的快数得准。

“贝儿,你觉得他俩谁会赢啊?”

贝儿圆圆的眼睛像两颗水晶葡萄,伸出一只小手指着南宝。

“你觉得南宝会赢?”

贝儿点点头。

钟小小可不这么想,东宝前世可是掌管一国钱粮的户部尚书,智算过人,怎么会输呢?

两个小家伙背对背跪坐着,面前各自放着一堆钱。

钟小小:“预备开始。”

输了,钟小小输给了自己的偏见。

东宝输了,南宝赢了。

东宝涨红了脸,双手抱头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自己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

可等他看到南宝数数的结果就明白了。

他是五个铜板五个铜板一数,毕竟是刚识数的小孩,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很厉害了。

可南宝是五个五个堆的,而且钟小小亲眼看见南宝是左右开弓,两只手同时动作,速度几乎是东宝的一倍。

南宝赢了在东宝面前有点得意忘形,略略略地猛做鬼脸,还在那儿得意地扭着小屁股,贝儿在边上乐得直鼓掌。

钟小小见东宝都红温了,忙道:

“既然你们现在都已经识数了,那么明日开始娘便开始教你们十以内加减法。

到时候你们可以再比一场。

好了好了,睡啦。”

睡前虽然吵吵闹闹,但个孩子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

当天夜里,钟小小做了个梦。

一阵惨厉的咳嗽声后,一个女人拦在她面前哭求你道:“求你了,不要将狗剩卖了。”

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卖他们难道卖你?”

她努力集中思想,想要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他们像是在一座帐子里,说是帐子,不过是用破麻布搭起来的破蓬子,远处还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咳嗽声。

那男人也在咳嗽,他喉咙沙哑,声音低沉:“家里就他们两个没得疫病,这两年我养活这三个小崽子,是时候他们回报我了。

要不是我,你不早被你娘家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明日起程的时候,狗剩和小茜就不跟咱们一起了。”

“什么?你连小茜也要卖?她还那么小,她又不会说话,你把她卖了她还怎么活?”

女人掩面而泣。

男人打断她道:“我们跟在流民队伍里,再往下去她也只会是累赘。再说了,现在谁家不是易子而食?

我要不是看你有点用,早就连你也卖了。”

女人直起身子道:“不如你把我卖了吧,我求你了,给孩子们一条生路。

二郎已经不在了,我若不能保住他的血脉,我怎么对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