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妆台的裂纹中,缓缓渗出鎏金血珠,仿佛是被岁月侵蚀的伤口,正一点一滴地流淌着鲜血。叶红绡的指尖刚触及镜面,一股寒意便顺着指尖传遍全身,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就在她触碰到镜面的瞬间,七岁时的哭喊突然刺破了这诡异的幻境,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她的耳膜:“师兄!药好苦……”
那稚嫩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奈,让叶红绡的心猛地一揪。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镜中逐渐浮现出的画面——七岁的自己,正满脸泪痕地望着眼前的男子,而那男子,正是她的师兄陆青崖。
镜中的陆青崖,身影虚幻,却依然能看出他的俊朗和温柔。他手中握着药杵,正轻轻地敲击着药臼,发出清脆的声响。那药杵的敲击声,似乎与海底深处的锁链产生了某种共鸣,回荡在这寂静的空间里。
“加了三钱蜂蜜,应该不会那么苦了。”陆青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他的目光落在叶红绡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关切,“青帝血脉需要三百载的温养,待你……”
“待我成为完美的剑鞘?”叶红绡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陆青崖的话,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师兄,你可知道,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剑鞘!”
话音未落,叶红绡的剑气如同一道闪电,猛地劈向铜镜。只听得“咔嚓”一声,铜镜应声而碎,碎片四处飞溅。然而,当叶红绡定睛看去时,却发现铜镜背后并非是她所想象的黑暗,而是药王谷禁地的丹炉。
那丹炉巨大无比,通体漆黑,炉内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而在那沸腾的火焰中,叶红绡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她这些年来所服用的药渣!每一片残渣都被烧得焦黑,却依然能看出其中嵌着血玉碎片,那是青帝血脉的象征。
就在这时,苏璃的银针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熔成了金水,在虚空之中勾勒出一副丹方。苏璃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师姐,这味‘九转续命丹’缺了一味药引!”
叶红绡连忙看向那丹方,只见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唯独缺少了最后一味药引的名字。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思索着这味药引究竟是什么。
突然,苏璃的指尖抚过丹纹的裂痕,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是潮生石髓!”
话音未落,海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仿佛是锁链崩断的声音。紧接着,惊蛰剑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突然自动归鞘,发出清脆的“锵”声。
叶红绡的白发如同一团银色的火焰,在她身后飞舞。她的白发缠住了剑柄,仿佛与惊蛰剑融为一体。发梢触及的刹那——十五岁的陆青崖正在祠堂刻碑,碑文竟是婚书初稿:\"...今以潮汐为聘,惊鸿作礼...\"
“师兄连碑文都算计?”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手中的剑气猛然爆发,如同一道闪电般劈向那座石碑。石碑在剑气的冲击下瞬间碎裂,无数石屑如流星般四散飞溅。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飞溅的石屑并没有散落一地,而是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了一幅星图。星图中,点点繁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就在这时,苏璃的丹纹突然离体,如同一颗流星般直直地飞向星图中的一个缺口。她的声音在星图中回荡:“师姐,天枢位的星子是血玉襁褓!”
星图开始缓缓流转,仿佛在演绎着一场古老的故事。渐渐地,画面变得清晰起来,映出了青帝陨落时的真相。
在画面中,太虚剑如同一道闪电般贯穿了青帝的恶尸,然而,就在恶尸即将倒下的瞬间,它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深处竟然锁着潮生村的倒影。
而在恶尸身旁,跪着一个身影,正是陆青崖。他面色苍白,满脸哀伤,手中紧握着襁褓的碎片。只见他缓缓将碎片塞入恶尸的心口,口中喃喃道:“红绡,这才是真正的三尸归一……”
随着陆青崖的动作,海底的剑冢突然发出一阵嗡嗡声,仿佛被某种力量所触动。紧接着,三千木剑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剑尖直指叶红绡的心口。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叶红绡却毫不畏惧。她猛地撕开嫁衣的前襟,露出了心口处与剑冢共鸣的丹纹。丹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剑冢相互呼应。
“师姐,剑冢缺个剑穗!”苏璃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她的目光落在了叶红绡的白发上。
叶红绡毫不犹豫地扯断了三根白发,发丝在风中迅速凝结成了一根红色的绳子。她将红绳的一端系在剑柄上,另一端则紧紧握在手中。
当绳结扣住剑柄的一刹那,归墟之眼突然升起了八十盏孔明灯。每一盏孔明灯的灯面上都绘着陆青崖不同年龄的留影——七岁时偷埋蟹壳的调皮模样,十五岁时刻写婚书的青涩模样,青年时剖心炼阵的决绝模样……
\"红绡,看灯芯。\"陆青崖最后的声音随光屑飘落。叶红绡剑气挑开灯罩,灯芯竟是微缩版的潮生村,每间屋舍都摆着未写完的婚帖。
苏璃突然咳出淡金血珠,血雾凝成往生阵:\"师姐,阵眼在妆台抽屉!\"拉开鎏金抽屉的瞬间,三百颗雪莲子倾泻而出,每颗都刻着生辰八字——正是潮生村被血祭的村民。
\"原来雪莲子是命魂容器...\"叶红绡的剑尖刺穿莲子,喷涌的魂灵在空中拼出青帝手札残页:\"三尸归位时,当以情丝为鞘。\"
海底突然浮出十二座青铜灶台,每座灶眼都炖着陈年药汤。陆青崖的虚影从蒸汽中走出,舀起一勺黑褐药汁:\"红绡,这碗药要趁热喝。\"
药碗坠地的脆响中,昊天上帝最后的诅咒化作黑雾:\"你以为斩了恶尸就能...\"
\"能回家。\"叶红绡突然轻笑,惊蛰剑软化裹住黑雾,\"师兄教过,捉迷藏要数到三百。\"剑鞘成型的刹那,潮生村响起晨钟,佝偻更夫敲着铜锣转过街角——锣面刻着的青帝徽记,正与她腕间剑镯纹路相合。
晨光染红海面时,最后缕黑雾在剑鞘中消散。苏璃拾起漂来的半块月饼,掰开的酥皮里露出微缩祠堂——七岁的叶红绡正在梁上酣睡,少年陆青崖悄悄将血玉碎片塞进她枕边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