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舟的流光掠过炎海蒸腾的血雾时,逐枫怀中的母亲突然发出一声轻颤,圣族神血在她颈间凝成的锁链应声崩碎,露出下方与父亲逆鳞碎片相同的灼痕——那是当年灭龙之战时,为保护襁褓中的他而留下的印记。
“阿枫……”圣女的睫毛颤动着睁开眼,银蓝眸中倒映着逆世镜的微光,却比记忆中多了几分破碎的血色,“对不起,妈妈让你在人间漂泊了这么多年……”她指尖抚过逐枫心口的逆世鳞,神血与逆鳞的共鸣在镜面上投出一串残影:灭龙之战的火场中,年轻的圣女抱着染血的邪龙幼崽,被十二道因果锁链穿胸而过。
“别说对不起。”逐枫握住母亲冰凉的手,逆世镜的碎片突然在掌心浮现,映出圣族典籍里被篡改的画面——所谓“圣族净化邪龙”的史诗,实则是天道院操控圣女神体,用因果镜将十皇的逆世计划扭曲成灭世劫。“天道院篡改了你的记忆,对吗?当年你和父亲根本不是敌人……”
蛛璃突然指着船舷外的血云:“看!魔域深渊的方向在发光!”暗红云层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红光点,正是之前熔池底沉睡的逆世茧群,此刻却以诡异的节奏同步震颤,每只茧体表面都浮现出与天道院符文相似的暗金光纹。
“不对劲。”逐枫心口的逆世鳞突然刺痛,十道枪魂中代表敖隐的银蓝枪魂竟在退缩,“这些茧里的气息……混杂着逆世力与天命残识。”话音未落,最近的一只茧体轰然裂开,飞出的不是光蝶,而是浑身缠绕因果丝线的人形生物——它的面容与逐枫在苍澜宗见过的凡人傀儡一模一样,双眼却泛着天道院特有的灰雾。
“宿主已确认,启动‘天命复燃’程序。”傀儡张开嘴,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燃烧的因果符文,“第十逆鳞必须回归天命核心,所有逆世者,都该被钉在命星坟场!”
逆世舟的龙骨发出哀鸣,船首逆龙雕像的龙爪突然被丝线缠住,竟在高温中开始融化。逐枫这才惊觉,这些傀儡的身体是用逆世茧碎片与天道院残识融合而成,每道攻击都会同时灼烧肉体与灵魂。他将母亲交给蛛璃,逆世龙枪化作十道残影斩向傀儡群,却见枪魂触碰到丝线的瞬间,竟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记忆:
血月下的龙渊,第一位龙皇敖苍的逆鳞正缓缓融入天命殿的青铜巨柱,他的声音混着天道院的诡笑在识海回荡:“逆世之道?不过是堂吉诃德的幻梦。与其被天命碾碎,不如成为天命的执刀人……”
“这是……父亲的记忆?”逐枫的枪尖在半空凝滞,傀儡趁机用丝线缠住他的手腕,“逆鳞日记里说的第一位陨落的皇者……原来他早就在首战时投靠了天道院?”
“阿枫!”蛛璃的星轨短刃斩开缠向逆世镜的丝线,却见镜中突然浮现出无数破碎画面:魔域深渊的逆世茧群正在孵化,每个傀儡的额间都刻着与逐枫相同的血色咒文;圣族圣殿的净化池里,沉睡着的长老们胸前都戴着刻有“天命”二字的逆鳞吊坠;而在极北冰原的命星坟场,十二座墓碑正在崩裂,尸骸手中的逆鳞正吸收着傀儡身上的残识。
圣女突然按住逐枫的肩膀,神血化作光箭射向傀儡核心:“当年你父亲拼死将你送出龙渊时,曾在我识海留下一道逆鳞印记。”她的指尖点在逐枫眉心,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如岩浆般涌出——灭龙之战的最后时刻,敖苍的逆鳞突然刺入九皇心口,不是为了背叛,而是为了将他们的逆世力注入尚在襁褓的逐枫体内。
“大哥他……是用假背叛骗过天道院!”圣女的声音带着颤抖,“天道院的因果镜能预知未来,却算不到人心。十皇故意让敖苍‘投靠’,就是为了在天命殿内埋下逆世鳞的种子……但后来,敖苍的意识似乎被天命之力侵蚀了!”
傀儡群突然发出尖啸,所有丝线同时指向逆世镜中央的空位:“逆世之道已出现裂痕,第一位逆命者的背叛,就是最好的因果锁链!”它们的身体开始膨胀,竟要与逆世舟的龙骨融合,逐枫清楚地看见,每只傀儡的心脏位置都嵌着半块刻有“苍”字的逆鳞——正是敖苍的逆鳞碎片。
“原来,天道院用敖苍的残识污染了逆世茧。”逐枫握紧父亲遗留的玉简,上面“逆命而为”四字突然渗出鲜血,“他们想让两族以为,逆世者终将背叛,从而重新相信天命……”他突然将逆世龙枪刺入自己心口,任由银蓝枪魂(敖隐)与金红枪魂(父亲)在逆鳞中碰撞,“但十皇早就知道,真正的逆世从不是完美无缺,哪怕前路裂痕遍布——”
逆世镜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镜中逐枫的身影举起染血的龙枪,将“裂痕”二字刻在镜面边缘。傀儡群的丝线应声崩断,它们的身体化作光点融入逆世茧,茧体表面的天命符文被烧成“逆”字烙痕。而在极北冰原,第一座墓碑轰然倒塌,尸骸手中的逆鳞竟开始恢复光泽,血色咒文渐渐褪去。
“妈妈,那本逆鳞日记……”逐枫望着镜中浮现的古老日记,封面正是敖苍的龙纹,“里面是不是记载着十皇与天道院的真正约定?”
圣女摇头,神血在镜面上勾勒出十皇背靠背的剪影:“当年他们签订的,不是背叛契约,而是‘逆世赌约’——用敖苍的逆鳞作为诱饵,让天道院相信邪龙族只剩九皇,从而保留第十逆鳞的火种。但天道院终究篡改了赌约,将敖苍的意识困在天命殿,用他的逆鳞制造傀儡……”
船底突然传来撞击声,逆世舟竟在不知不觉间抵达魔域深渊。逐枫透过船舷望去,原本空荡荡的深渊底部,此刻正漂浮着上百具与他养父母相似的傀儡,他们的胸口都嵌着半块逆鳞,眼中倒映着天道院水晶球的微光。
“这些是……被天命残识复活的凡人?”蛛璃的短刃在掌心发烫,“他们的命星轨迹被强行篡改,现在成了天道院的活棋子!”
逐枫的龙爪按在逆世镜上,镜中突然闪过极北冰原的画面:十二座墓碑全部倒塌,尸骸们站起身子,眼中泛着与傀儡相同的灰雾,而在他们身后,一座刻着“敖苍”之名的冰雕正在融化,露出底下被因果锁链缠绕的逆鳞——那逆鳞的中心,竟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金红光芒在跳动。
“原来,敖苍叔祖的意识还没完全消失。”逐枫握紧母亲的手,逆世鳞分裂出第十道棱光,“天道院以为用他的残识污染逆世茧,就能让逆世之道失信,但他们忘了——”他望向镜中逐渐清晰的命星流萤,每点流萤都在选择自己的轨迹,“就算第一个逆世者跌倒,总有人会踩着裂痕继续前行。”
当逆世舟降落在深渊底部,第一具凡人傀儡突然跪下,眼中的灰雾被光蝶取代:“谢谢……我们终于能自己选择,是成为傀儡,还是破茧的蝶。”他胸口的逆鳞碎片发出微光,与逐枫的逆世鳞遥相呼应。
蛛璃突然指着远处的血雾:“看!那里有个人影,拿着和敖隐相同的破碎逆鳞!”
雾中走出的少年面容模糊,却在递出逆鳞的瞬间,逐枫心口的逆世鳞剧烈震动——那逆鳞碎片上,竟刻着与他养父母玉佩相同的“枫”字。而在少年转身的刹那,他后颈的印记一闪而过,正是天道院用来操控傀儡的“命”字咒文。
“他是谁?”圣女的神血突然变得冰冷,“为什么会有第十逆鳞的碎片?”
逐枫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逆世镜中央的空位突然浮现出新的字迹:
“当逆世之道出现裂痕时,第一个修补者,往往藏在最危险的镜像里。”
深渊底部,无数逆世茧开始第二次震动,这次浮现的不再是天命符文,而是两族修士亲手刻下的姓名与愿望。逐枫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天道院用敖苍的背叛制造裂痕,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些裂痕成为光照进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