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在距离宁言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宁言时铭贝贝三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尤其是宁言,想要从对方身上看出一点破绽,比如肤色不对,比如脸型不对,比如眼睛不对……
“贝贝,过来妈妈这里。”
声音一出,贝贝宁言时铭三人不同程度寒毛直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尤其是被点到名的贝贝,手里的筷子差点儿就掉了,正好喻承白回头看她,她立刻握紧了。
此时她不仅不能露出震惊的表情,还必须一脸开心地跑过去,热情地扑进这个陌生妈妈的怀里,再天真地撒娇。
妈妈呀,好累。
“妈妈!”
心里白眼翻上天,脸上继续笑眯眯,跑过去用力抱住了她的假妈妈。
‘伊薇’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撑着腮,笑着问她:“贝贝昨晚去哪儿了呀?妈妈怎么没有看见你?”
贝贝解释了昨晚的事情。
宁言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勺,眼神呆滞地往嘴里递勺灌汤,时铭紧皱眉头,用一种迷惑的眼神看着面前这神奇诡异的一家三口。
不对,现在该说一家四口。
时铭顶多只是惊讶疑惑,反观宁言那真是惊悚了,妈的这个假的居然比自己这个真的还像真的!
她连声音居然都是一模一样的!
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怎么可以这么像,怎么会连他这个正版的都找不出一丝一毫差别!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宁言一紧张慌乱手足无措,就开始了疯狂吃东西,想要用食物去填补此刻内心的恐慌。
本来喻承白这个瞎子就分不清,就他妈认不出自己,现在有了这个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盗版货,自己还能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吗?
贝贝也不认识,到时候谁能证明自己才是真的伊薇!
谁能证明自己才是正版!
“宁哥,可以跟你换个位置吗?”身边的假货忽然开口道。
听见这个称呼,宁言疯狂喝汤的动作一顿。
微微皱眉,转头,用眼神问‘她’——你叫我什么?
与此同时,在场除顾九京外的所有人,都朝着两人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疑惑与诧异。
‘伊薇’却仿佛并不知道,托着腮,朝着愣住的宁言笑了笑。
这笑容真他妈笑得宁言起鸡皮疙瘩!
谁懂,这跟对着一面镜子有什么区别?
不对,对着镜子镜子至少不会跟自己对话。
他这跟被镜子里的自己取代了有什么区别?
喻承白给贝贝喂饭的动作稍稍一顿,先是看了眼明显惊呆且还有点儿惊悚的宁言,随后才去看‘伊薇’,犹豫片刻,问了句:“薇薇,你们认识?”
“嗯。”‘她’颇为明媚地挑了下眉,语调懒洋洋的,“认识啊,老公你不知道吗,我跟宁哥以前都是杀手,他挺照顾我的。”
“……”
“……”
“……”
够了够了够了他说够了。
宁言现在脑子乱的真想起锅烧水,把这一桌子人都炖了,太他妈吓人了。
这货到底谁啊她?
“可以吗?”假货又问了一遍。
宁言实在受不了了,简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这他妈跟被自己撩了有什么区别。
二话不说直接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坐到了‘伊薇’的位置上,刚一坐下,就感觉有双眼神在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他低头,跟吃饭的贝贝撞上了视线。
小丫头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与同情,还有看向那位假货的满满敌意。
“……”操,演我呢?
小妮子你认得出你妈我,那你刚前边儿还装不认识呢,还一副怕我怕的要死的模样?
知道我刚刚有多伤心吗!
我都想把你丢给你爸不要你了!
贝贝忽然收回了视线,又变回了一副乖巧的小孩子,乖乖巧巧地吃饭。
宁言抬头,发现原来是喻承白低头在跟她说话,轻声细语问她些什么。
……哦,懂了。
原来贝贝刚一直都在帮他一起遮掩,一起做戏给喻承白看。
不愧是他女儿,小小年纪就有做杀手的天赋。
宁言感到很欣慰,连被人盗号的愤怒都稍稍缓解了。
毕竟老公被偷就算了,反正他俩也长不了,但女儿被偷他是真要破防的。
“你是时铭吗?”假货在搭话。
“嗯。”时铭很冷淡。
“听说你是演员?我看过你的剧,演的很棒,你以前是不是还当过歌手?”
“对,谢谢,是。”依旧冷淡,甚至还明目张胆把凳子往另一边移。
“那你平常拍戏会很累吗?需要经常熬夜吗?”假货挪着屁股下的凳子就追。
“不会,需要。”
“那你要多注意休息。”
“谢谢。”
“能给我签个名吗?”
“……”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宁言疯狂干饭的动作停住了,生锈的脑子开始运行了起来。
他一下子瞪大眼睛,扭头,难以置信地去看跟时铭坐的极近的那个假货。
……好像,大概,可能知道是谁了。
不是,他怎么飞过来的他???
假货仿佛感受不到时铭对他的深深厌恶,越靠越近,眼睛都快贴时铭脸上去了:“感觉你不太上镜,时铭,你本人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时铭:“……谢谢。”
假货立即道:“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时铭有种被搭讪了的微妙感觉,努力冷着脸,闭嘴沉默,装聋作哑。
他就是这样看似暴躁其实极好拿捏的性子,跟他对骂他能骂死你,但你要说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他,他就全完了。
别说再骂了,稍微难听点儿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假货诚恳道:“可以吗?我真的很喜——”
啪嗒。
瓷白的小碗掉在地上,摔碎了,香浓汤水溅在鞋面上。
声响吸引了餐桌上沉默的人,看热闹的人,以及‘拉拉扯扯’的两人。
“怎么了?”时铭注意到顾九京微红的手,起身走过来,拿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有点儿无语又有点儿心疼,“九爷,您这么大个人了还拿不住碗?”
顾九京微微垂着眼眸,没有被烫的惊怕,也没有自我导演的矫揉造作。
不动声色,眼眸平静,抬头看人时更平静,像在看一个死人。
死人‘伊薇’勇气可嘉地跟他对视,实实在在地初生牛犊不怕虎。
宁言边吃边摇头,在心里不停啧声,一副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的事不关己。
天啊,兰泽你真是太野了你。
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忽然,喻承白开口了。
他看起来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冷静平和的那一个,一边动作轻柔地给喝汤喝到下巴上的贝贝擦拭,一边不徐不疾地,用温和的语气,平静的声线,问出了令所有人都沉默的问题:“伊薇,你昨晚不是跟时铭一起回来的吗?怎么感觉……”
他转头看来,微笑道:“你们第一次见呢?”
宁言:“……”
时铭:“……”
兰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