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雾散时分(1 / 1)

凌晨三点,姜舒卉跪在玄关瓷砖上擦拭红酒渍,刺鼻的酒气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半小时前周屿醉醺醺撞开门,将她捧在掌心的结婚照摔得粉碎,玻璃碴划伤了她的虎口,血珠滴在“永结同心”的烫金字上。

“周屿,明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她攥着创可贴追到客厅时,男人正扯松领带,漫不经心地将手机丢在茶几上,屏幕亮起的瞬间,置顶对话框里“宝贝”二字刺得她眼眶发酸。

周屿连头都没抬:“我明早飞米兰。”他扯下袖扣扔进水晶托盘,金属撞击声惊飞了阳台上的鹦鹉,那是姜舒卉结婚时养的,取名“岁岁”。

姜舒卉望着他笔挺的背影,喉头发紧。这三年来,她早已习惯他的漠视。他从不参加她精心准备的家庭晚宴,将她织的围巾随手丢给助理,甚至在她高烧40度时,让她冒雨去机场送文件。但今天,当她看着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女士口红,突然觉得连呼吸都费力。

第二天清晨,姜舒卉在收拾碎玻璃时摸到夹层里的照片。那是他们大学时在樱花树下拍的,周屿笑着替她别发丝,眼里盛着比春光更温柔的爱意。可现在,那个说要把星星摘给她的少年,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姜小姐,周总说离婚协议放桌上了。”律师将文件推过来时,姜舒卉正在给岁岁喂食。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协议上,她目光扫过“无共同财产分割”“无子女抚养纠纷”,忽然想起上周周屿说“我们这种联姻,本来就不需要爱情”。

签字笔在“姜舒卉”三个字上悬了许久,她终于落笔。窗外的樱花正落,恍惚间又回到那年春天,周屿捧着一大束樱花在宿舍楼下等她,花瓣落在他肩头,他说:“小卉,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离婚后的日子平静得可怕。周屿的助理来搬东西时,姜舒卉正在厨房熬银耳羹——这是周屿唯一说过喜欢的甜品。她将炖盅递给助理:“帮我带给他吧,胃不好要按时吃饭。”

助理欲言又止:“姜小姐,周总他......在和苏小姐交往。”

玻璃炖盅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姜舒卉盯着溅出的汤汁,忽然笑了。她想起昨天在商场偶遇周屿,他揽着苏棠的腰给她挑钻戒,而自己像个陌生人般从他们身边走过。那一刻,她竟没有想象中的心痛。

三个月后,周屿在公司晕倒被送进医院。醒来时,雪白的病房空荡荡的,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唯独没有那个熟悉的号码。他下意识拨通姜舒卉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护士进来换药时说:“那位姜小姐以前总来给您送粥,还叮嘱我们多照顾您。”周屿捏着手机的手突然发抖,他想起离婚那天,姜舒卉将他所有的衬衫熨烫整齐,把胃药分装在小药盒里,甚至连他西装袖口的纽扣都重新缝紧。

深夜,周屿鬼使神差地回到曾经的家。窗帘紧闭,屋里漆黑一片,信箱里塞满广告传单,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票。风卷起落叶擦过他的脚踝,他忽然想起姜舒卉总说秋天的风凉,要他穿厚外套。

“周总,姜小姐在拍卖会上捐了您所有的设计稿。”助理的话像重锤砸在心上。周屿冲进拍卖会场时,最后一幅画正被人拍走。那是他大学时为姜舒卉画的肖像,她穿着白裙站在樱花树下,眼睛里有星星。

拍卖师举起最后一件拍品:“这是姜舒卉女士捐赠的婚戒,起拍价......”周屿冲上台,抓起那枚铂金戒指。戒圈内侧刻着小小的“ZY&Jh”,是他亲手设计的婚戒。

散场后,周屿在停车场拦住姜舒卉。她瘦了许多,锁骨处戴着枚素银项链,是他们恋爱时他送的第一份礼物。“小卉,我们复婚吧。”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姜舒卉望着远处的霓虹,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周屿,你知道吗?当我不再等你回家,不再期待你电话,不再因为你的冷漠难过时,我才发现原来没有你,我也能活得很好。”她转身时,长发被风吹起,像一片轻盈的云。

周屿攥着戒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此刻他终于明白,有些爱就像握在手里的沙,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而他亲手弄丢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忆,和再也追不回的遗憾。

此后的日子,周屿开始疯狂寻找姜舒卉的踪迹。他去他们常去的咖啡厅,发现她留下的书里夹着张字条:“谢谢你教会我爱与放手”;他翻遍社交平台,看到她在山区支教的照片,笑容比从前更灿烂;他甚至偷偷跑去她的新住处,却只能隔着窗户看她在厨房哼着歌做饭,身边没有他的位置。

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周屿蜷缩在曾经的婚房里,听着窗外的雨声,终于泣不成声。他想起姜舒卉说过,婚姻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可他用三年的时间,将她的爱消耗殆尽,等到失去才惊觉,原来自己早已离不开她。

但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当雾散时分,他只能在回忆里,一遍又一遍地重温那些被自己亲手毁掉的温暖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