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干瘪蜡黄(1 / 1)

突然——

“噗通!”

一声沉闷的膝盖撞击岩石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离得最近的一个老矿奴,枯槁的脸上沟壑纵横,深陷的眼窝中早已被麻木填满,此刻却被一种更原始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希冀的本能驱使着。

他像一截被风吹折的朽木,重重地扑倒在地。

额头磕在冰冷、混杂着血渣与焦痕的矿道上,“咚”地一声闷响,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都嗑出来献给那尊新生的魔神。

“林…林爷……神仙…活神仙……”干瘪的嘴唇蠕动着,如同沙漠里即将渴死的鱼,声音破碎嘶哑,带着哭腔,“饶命……带…带带我…我能挖矿…能干活…我……”

这卑微到尘埃里的第一声哀告,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无数涟漪。

噗通!噗通!噗通!!!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如同被无形镰刀割倒的麦茬,矿道里所有还能动的矿奴——无论是离得近的,还是缩在更远处阴影里的——全都双膝一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跪倒在地!

此起彼伏的沉闷撞击声如同骤雨敲打地面!黑压压一片匍匐下去的脊梁,像一片瞬间枯萎的黑色苔原。

没有呼号,没有嘈杂的求饶。极致的恐惧下,连大声喘息都成了奢侈。

矿道里只剩下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以及被剧痛和恐惧双重碾磨后终于崩溃的、失禁的滴答水声。

空气中那原本就浓重的血腥与焦臭味里,瞬间又混入了浓烈的腥臊。

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林炎!

每一道带着指虎寒气的目光扫过,都像是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们的灵魂上,让他们抖得更厉害。

那些焦炭印记,那条疯狂闪烁、如同被诅咒的剥皮张的手臂,如同最醒目的恐怖图腾,深深地烙印进他们被血肉矿井反复蹂躏、早已脆弱的认知核心。

血肉矿坑的旧神倒了,一个更冰冷、更不可测、动辄将人烧成灰烬的新神,在尸骸与绝望中登基!

愚昧……又可悲的信仰。

林炎站在焦痕中心,冷眼俯瞰这大片匍匐颤栗的人体。

膝盖能换来怜悯?矿奴的卑微匍匐,是这血肉矿井千万年来驯化的成果,是他们刻入骨髓的生存之道,如同条件反射。

恐惧?只是最廉价的投诚礼。

在剥皮张的秤杆下是废物,在他林炎染血的指虎下,依旧是废物——唯一的价值,可能就是身上那点随时会被利息吸干的可怜命元,如同矿渣里的零星粉尘。

指望跪着就能保命?这世道的逻辑,从来不是怜悯。是价值,是必须交出的买命钱!

那个最先跪倒的老矿奴,也许是被周围崩溃的绝望气氛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也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那微不足道的尊严。

他看到林炎那暗纹流淌的皮靴近在咫尺,那冰冷的光泽仿佛是唯一的生门!

他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污和石粉的枯瘦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猛地向前一扑!

他的目标,赫然是林炎踏在焦痕边缘的靴子!

干瘪蜡黄、沾着矿灰和污血的嘴唇,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狂热,朝着那只靴子沾着黑红碎屑的鞋面吻去!

舔靴? 林炎眼底的冰霜没有丝毫融化,只有一丝冰冷的玩味和彻底的厌弃。

这种最低级的奴性表演,连一块劣质血髓矿渣的价值都换取不了。

它能抵消725年利滚利的债务?能抵抗这矿井深处蠢蠢欲动的恶意?笑话!它只会污染自己的脚面!

就在那肮脏的嘴唇即将触及皮靴表面的刹那——

“滚开!”

林炎左脚带着残存的沸血境蛮力,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踢开一块挡路的腐肉,精准地蹬在老矿奴的肩膀上!

“嘭!!”

老矿奴枯瘦的身体像个破烂的布口袋,被这一脚踹得翻滚出去,后背着地撞在坚硬的矿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和撕心裂肺的痛哼。

他蜷缩着,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眼神里的狂热瞬间被更深的痛苦和茫然取代。

所有匍匐的矿奴猛地一颤!连呜咽声都瞬间停滞!一股彻底绝望的冰冷寒流席卷了每个人!

跪舔……也不行吗?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林炎甚至没看那滚到一边的老矿奴。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矿道里所有被恐惧冻结的、灰败绝望的面孔。

“想活命?”他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依旧不高,却如同滚雷碾过矿道顶部,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铁链,钩在听者的心脏上,“像条狗一样爬着等死?”

跪伏的人群无声地颤抖着,有人把头埋得更低。

“或者……”林炎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堪称惊悚的弧度,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拿出点像样的东西,买你们这条命的时间。”

他抬起左手,带着血髓钢指虎的食指,随意却又带着无法形容的压迫感,指向矿井深处那翻涌着永恒黑暗的矿道入口方向。

“明天此时,”林炎的视线如同毒蛇,扫过每一张惊恐扭曲的脸,清晰无比地钉入他们的灵魂,“我在这里等。”

“每一条监工脖子上的链枷锁环。每一条。”

他的声音停顿了半拍,空气被压缩到极限。

“少一条,”林炎顿了顿,左手的指虎上,一道暗红得仿佛凝血般的光泽陡然一闪而逝,“这一片的人命账,你们剩下的日子凑在一起,恐怕也抵不起。”

“嘭通!嘭通!”

心脏疯狂擂动胸腔的声音瞬间成了矿道里的主旋律!所有跪伏的矿奴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几乎要撕裂瞳孔的极致恐惧!

不是对剥皮张那样的暴戾的恐惧,而是对规则本身、对“账”这个字的刻骨恐惧!

让他们去杀监工?取链枷锁环?这无异于让他们现在就去啃噬绞肉机的刀片!剥皮张一伙的凶残早已刻入骨髓!

但在眼前这位面前,那点凶残简直像孩童的把戏!

杀,是必死无疑的绝望。不杀……明天此时,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刚才那五具焦炭的形状瞬间填满了所有人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