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工逆鳞(1 / 1)

青铜棺椁撞开龙门石窟的瞬间,伊河水倒灌进暗河入口。李昭阳的断指勾住棺沿,指缝里渗出的血在青铜表面蚀刻出麦穗纹路。柳寒霜的九转锁缠住释迦牟尼佛像的右手,锁链绷直时,整座奉先寺的岩壁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

\"这不是佛像!\"李昭阳挥刀劈开坠落的碎石,刀刃撞出火星照亮了岩层——青铜管道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紫色浆液。浆液遇空气即凝固成蜂窝状结构,每个孔洞中都嵌着粒带刺的麦种。

柳寒霜突然松开锁链。佛像的手指关节\"咔嗒\"转动,掌心裂开个方形孔洞,喷出十二枚刻着《天工策》残篇的青铜简。简片在空中排列成九宫格,中心位置浮现出宇文恺的半透明虚影。

\"用你的血。\"虚影指向李昭阳肩头蠕动的藤蔓,\"浇在乾位。\"

断指伤口被强行撕开,血珠溅在青铜简的瞬间,整座石窟的地面开始塌陷。程务挺的陌刀插进岩缝才勉强稳住身形,却见下方露出个直径百丈的球形空间——三百六十具青铜人偶悬吊在半空,手脚关节用麦穗纹铁链相连,组成立体的浑天仪结构。

武则天赐的镇国鼎突然从棺椁中飞出,鼎耳嵌进浑天仪顶端的凹槽。紫色浆液顺着人偶关节流淌,在地面汇成黄河水系的图案。柳寒霜的九转锁不受控地飞向浑天仪,十八枚铜环分别扣住不同人偶的颈椎。

\"喀嚓\"声接连响起,人偶胸腔同时打开。每个腔室内都蜷缩着具风干的尸体,服饰从秦汉到隋唐各异。李昭阳的瞳孔骤然收缩——最中央的人偶体内,赫然是宇文恺的尸身!

尸体的右手突然抬起,指骨间捏着枚青铜鳞片。鳞片表面刻着行小字:\"天工逆鳞,触者必死\"。柳寒霜刚要触碰,整座浑天仪突然逆向旋转,人偶手脚的麦穗铁链迸出电光。

程务挺的陌刀突然脱手,刀柄暗格弹出根带倒刺的铜丝,缠住李昭阳的断指。血液顺着铜丝导入浑天仪,宇文恺的尸身突然睁眼,干瘪的声带震动出嘶哑的突厥语:

\"麦熟九转,周武当倾。

武则天手中的罗盘炸成碎片,锋利的青铜片划破她脸颊。血珠滴在《九州河渠图》上,将龙门位置染成赤红。上官婉儿捧着的铜盆里,宇文恺的面容正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李昭阳被铁链贯穿的身影。

\"他们触动了逆鳞。\"女帝碾碎三粒南海珍珠,粉末撒入盆中,\"让金吾卫点燃朱雀街的十二座望楼——用石脂水混着硫磺烧!\"

望楼燃起的黑烟在空中结成龙形时,正在西市搜捕的狄仁杰突然勒马。他怀中的官印滚烫如炭,印文在掌心烙出\"玄武泣血\"四字。胯下战马突然人立而起,眼窝里钻出带刺藤蔓——这些植物表面泛着青铜光泽,根须直接扎进青石板缝隙。

\"大人小心!\"随行不良人掷出链锤,击碎了扑向狄仁杰的藤蔓花苞。绽开的花芯里迸出数十枚带麦穗纹的铜钉,将最近的商铺门板射成筛子。

狄仁杰割破官袍下摆,浸过火油的布料缠在箭矢上。火箭射入藤蔓丛生的水井,井底突然传出闷响,喷出的不是水而是紫色火焰。火舌舔舐过的建筑表面,显露出隐藏的青铜管道网络——整座西市地下早已被改造成巨大的酿酒蒸馏器!

柳寒霜的九转锁绞碎三具人偶,锁链却突然被宇文恺的尸身咬住。干尸的牙齿间迸出火星,竟是由细密的齿轮组成。李昭阳肩头的藤蔓趁机缠上镇国鼎,鼎身饕餮纹张开巨口吞下两具青铜人偶。

\"这是墨宫最后的手段。\"程务挺的陌刀劈在铁链上,迸出的火花点燃了空气中的紫色粉尘,\"他们在用历代匠人的魂魄驱动...\"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浑天仪中央的人偶集体自爆,碎片中飞出三百六十片青铜鳞甲。这些鳞片自动贴合在李昭阳身上,形成副带有麦穗纹的诡异铠甲。柳寒霜的九转锁突然解体,十八枚铜环嵌入铠甲关节,将李昭阳变成了半人半机关的存在。

\"昭阳!\"柳寒霜的呼喊被铠甲运转的轰鸣淹没。李昭阳的瞳孔泛起青铜色,断指处伸出三根带锯齿的金属触须。触须扫过之处,岩壁如豆腐般碎裂,露出后面深埋的青铜巨门。

门上的九转玲珑锁正在自行旋转,锁芯位置浮现出武则天的面容。女帝的虚影开口时,声音带着金石之音:\"逆鳞既触,便让崔家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天工。\"

李昭阳的金属触须突然刺入自己胸膛,挖出那粒生根发芽的麦种。染血的种子被按进锁芯,青铜门轰然开启的瞬间,整座龙门山体开始倾斜。伊河水倒灌进地窟,却在接触到铠甲时自动分流——水面下浮现出十二具龙形青铜机关,每片龙鳞都是个微缩的酿酒釜。

武则天站在崩塌的主峰边缘,手中攥着从宇文恺尸身取出的齿轮。上官婉儿正在用银簪在地面绘制星图,每颗星辰的位置都对应长安城内的粮仓。

\"陛下,青龙坊的麦种开始异变了。\"婉儿簪尖挑起的土壤里,紫色嫩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成青铜质地。

女帝突然将齿轮抛向空中。齿轮在月光下解体成十二枚带火尾的流星,分别坠向不同方位。其中一枚击中含嘉仓的望楼,点燃了藏在斗拱中的硫磺柜。爆炸的气浪掀翻了三个粮仓,露出下面深埋的青铜巨鼎——鼎内沸腾的紫色酒浆中,浸泡着上千枚带刺麦种。

\"让它们熟透吧。\"武则天扯断九旒冕的玉串,珠玉落地化为齑粉。粉末随风飘散处,所有异变麦株同时爆穗,穗头裂开喷出毒雾。雾中浮现出阿史那摩的虚影,可汗的独眼里转动着青铜齿轮。

\"你输了。\"女帝的护甲刺入地面,\"当年杨广都没能完成的通天塔,本宫用麦田来建成。\"

虚影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抬手招来雷云。闪电劈中最近的麦株,电流顺着青铜化的根系传遍整片田野。紫色麦浪中升起座七层巨塔的虚影,塔顶的浑天仪正在逆转星辰轨迹。

柳寒霜的匕首抵住李昭阳咽喉,刀尖挑开铠甲缝隙。九转锁的铜环在铠甲表面游走,每次碰撞都迸出带着麦香的星火。程务挺的陌刀卡在龙形机关的齿缝间,刀身正被紫色酒浆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醒过来!\"柳寒霜的眼泪滴在铠甲上,蚀刻出小片人脸图案。李昭阳的金属触须突然痉挛,瞳孔中的青铜色稍稍褪去。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断指伤口里爬出条带齿轮的蜈蚣——这是宇文恺留在他体内的机关蛊。

龙形机关突然集体抬头,张开的下颌里伸出旋转的钻头。伊河水被抽入龙腹,混合着酒浆从鳞片缝隙喷出。程务挺的陌刀终于折断,刀柄里滑出的《天工策》残页恰好贴在主龙机关的眼部。

整条暗河突然静止。李昭阳的铠甲解体成青铜鳞片,在他背后重组为带麦穗纹的巨弓。柳寒霜的九转锁自动化为箭矢,箭尖的青铜环亮起幽蓝光芒。

\"射龙门!\"程务挺的吼声在洞窟回荡。箭矢离弦的瞬间,十二具龙形机关同时自爆,冲击波将三人抛向水面。箭尖穿透九转玲珑锁的虚影,钉入真正的龙门山体。

山崩地裂的巨响中,被封印八百年的战国冶铁炉重现世间。炉膛里燃烧的不是凡火,而是凝固的紫色雷光。李昭阳的断指伤口开始愈合,新生血肉间缠绕着青铜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