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权自鸣的余韵未消,青阳城地脉突然传来七次脉动。李昭阳的雷火犁头插进田间裂缝,勾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半卷泛着青铜光泽的《山河社稷图》残卷。羊皮接触空气的刹那,图上所有河流突然改道,在空白处冲积出个带刺的麦穗图案。
\"这不是地图...\"柳寒霜的九转锁绞住卷轴边缘,锁链与图上星象轨迹重合,\"是张量天网!\"
程务挺的木臂麦穗突然脱落,谷粒坠地生根,长出的却不是麦苗——而是七棵青铜铸造的\"定界树\",树干上凸起的纹路正是《禹贡》九州分界图。最矮的那棵树干突然裂开,里面流出混着麦种的紫色酒浆。
\"取量天尺来!\"李昭阳劈开酒浆凝结的硬壳,露出下面深埋的青铜匣。匣中躺着的不是尺子,而是根带血槽的脊椎骨——每节骨头上都刻着\"开皇\"年号与五姓望族的徽记。
上官婉儿用银簪挑开残破的星图,突然刺中自己左眼。青铜义眼坠地裂开,滚出十二颗带血的金麦。麦粒排列成北斗形状时,观内坍圮的浑天仪突然自转,投射出的星象在墙面组成《天工策》失传的\"定疆篇\"。
\"原来在这里...\"她染血的指甲划过星图,在\"摇光\"位置剐出火星。地砖应声而裂,升起尊残缺的青铜鼎——鼎内盛着的不是祭品,而是三百六十枚带齿痕的田契!
鼎耳突然流下紫浆,在空中凝成崔氏族长的面孔:\"你以为破了量器就能翻案?\"虚影张口吐出张泛黄的地契,契上血迹组成了\"永业田\"三个大字。
上官婉儿突然将田契按进自己伤口,血水在鼎中沸腾:\"那便看看谁的血更烫!\"
老农的锄头撞上界石,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地气。李昭阳的犁头劈开燃烧的土层,露出下面纵横交错的青铜根须——这些植物脉络般的金属管正将紫色液体泵向邻县。
\"他们在用毒浆改地界!\"柳寒霜的锁链刺入根须主干,拽出个带齿轮的青铜心脏。心脏表面凸起的不是血管,而是微缩的《均田令》条纹。
程务挺的木臂突然插入地下,藤蔓顺着根须疯长。当第七根藤条刺破邻县地界时,所有青铜管同时爆裂,喷出的紫浆在空中组成份残缺的鱼鳞图册——正是被崔氏篡改的原始田亩档案!
\"快看天上!\"老农突然指向日晕。光晕中出现十二个黑点,竟是当年杨素治河时埋设的定界铜人——它们手中牵着的不是绳索,而是浸过水银的《水经注》竹简!
李昭阳的雷火劈开七重铁门,门内没有金银,只有三百口标着州县名的青铜斗。每口斗内都盛着捧土,土中埋着片带血的指甲。
\"是手实!\"柳寒霜的锁链绞碎最近一口斗,指甲状的田契在火光中重组,\"他们用农户的皮肉做地契...\"
程务挺的木臂突然开花,花瓣贴地飞旋,在库房中央拼出《唐律疏议》的田讼篇。突然所有青铜斗同时震动,斗中土凝聚成持械的陶俑——它们的兵器竟是放贷的契券!
\"破!\"李昭阳的犁头刺入地面,雷火顺着青铜斗传导。陶俑们突然调转武器刺向自己胸口,契券燃烧的火光中浮现出真实的地界标记。
铜权、量天尺与《山河社稷图》并置在观星台上,三器共鸣的光束直冲紫微垣。柳寒霜的九转锁悬在光柱中,锁链投影出的不再是机关图,而是覆盖大唐十道的全新鱼鳞册。
\"这才是真正的定疆。\"李昭阳将雷火注入铜权,权身上的铭文飘向各州县,\"以星为界,以穗为凭。\"
程务挺的木臂完全麦穗化,谷粒自动脱落填入《天工策》残缺处。文字重组完成的刹那,所有被崔氏霸占的田地同时震颤,界桩上浮现出原主姓名。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上官婉儿带来的青铜鼎突然自鸣。鼎中浮起枚透明的\"心种\",内部封印着《均田令》最原始的条文。
\"该种最后一季了。\"李昭阳的犁头划过心种表面,雷火在田间烧出巨大的星穗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