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妍儿问道:“可有实证?”
青年庄户道:“我等庄户皆是证人。”
赵妍儿故意环视四周,说道:“只你一人出首,哪有许多证人?”
青年立刻回身,对着人群说道:“老少爷们,现在新庄主接手了庄子。孙管事眼看就要跑了,此时若是不报仇,这仇就彻底报不了了。”
见众人犹豫,青年又道:“王婶子,若不是这厮克扣钱粮,你那小孙子会被饿死吗?李六哥,你忘了去年冬天冻死的老娘了吗?”
一连串问题问出,众庄户先是一阵沉默,孙管事也觉得事情不妙,悄悄向后退去,打算脚底抹油。
可是他不动还好,他这一动,众庄户的情绪也终于爆发出来。
“莫让这恶贼跑了。”
“今日就让他偿命。”
众庄户呼喊着就向管事冲去,多年来积攒下来的怨恨爆发出来。赵妍儿赶紧躲到一旁免受波及。同时嘱咐徐宁:“看清楚时机,莫要真打死了那孙管事。”
徐宁领命,时刻关注局势,等众人将孙管事打个半死,徐宁便命手下兵士将人抢出来。
众庄户虽然还未彻底出气,但慑于兵甲威严也只得停手。
赵妍儿这时才说道:“我听你等所说,这个孙管事有违国法,应当交由官府法办。”
胆大的青年上前道:“大人,您是大官,我本不应该如此说。但官官相护,蔡京那是当朝太师,我们告官又有何用?”
赵妍儿却问那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道:“小人贱名何成。”
赵妍儿也做了自我介绍,说道:“我叫宋铁,是福柔帝姬身边内侍。你们大可放心,福柔帝姬与蔡京乃是死仇。今次就是要借着这孙管事给蔡京些颜色。”
赵妍儿没说什么公平正义,只说帝姬私仇。但众庄户却觉得报仇更加有望。
毕竟什么公平正义,只不过是官老爷挂在嘴上,踩在脚下的陈词滥调。可是帝姬的私仇却是实实在在的。
众人依着赵妍儿的命令,将孙管事捆了结实,让李文博给众人写了状纸,又让何成带着一窝蜂的押送孙管事去县衙。
蔡京农庄离县城不远,众人走了半个时辰就见到了城垣。李文博打马快走,到了城前,却见大门紧闭,城上一个军士探出头来,对着李文博叫道:“此处是阳谷县,小县没什么财货,还请好汉另去他处。”
李文博这才知道,自己这边百十个庄户乱哄哄。又跟着护卫帝姬的一百来军士,竟然被当成了攻打县城的土匪。
于是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是福柔帝姬庄园上的庄户,来县里,一是办理地契转让,二是扭送不法人犯。”
城头军士仿佛是拿不了主意,缩头回去找人禀报,一会儿又探出头来说道:“你们兵甲鲜明,怎么可能是庄户人?”
李文博道:“我身上有帝姬府上腰牌,那兵甲鲜明的乃是帝姬护卫禁军,皆有腰牌。”
说话间,徐宁也带着小队人马靠近,搞清状况,就将自己捧日军指挥的腰牌高举,喊道:“我乃捧日军左厢后军指挥使徐宁,钦命帝姬护卫官长,你等尽可查验。”
城上之人却还是有些狐疑,待赵妍儿行至城下,李文博又大喊:“帝姬身边的宋中官到了,你们不开城门,难道想怠慢贵人吗?”
这时城墙上才放下一条绳索,一个武官打扮的人顺着绳索爬了下来。
县城城墙不高,武官身手矫健,双脚落地,便径直跑到骑在马上的赵妍儿面前,抱拳道:“小人阳谷县都头刘大山。拜见宋中官。”
赵妍儿问道:“你认得我?”
刘大山道:“小人哪有那种福分,只是早就听说咱们东平府通判佘大人娶了福柔帝姬殿下,而殿下身边的宋中官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赵妍儿点点头,说道:“你既然听说过我,为何还不开门?”
都头道:“不是小人不肯开门,只是咱们阳谷县距离梁山不远。梁山上的……贼人最是狡猾,之前就曾冒充过钦差攻破州县。本县县尊大人最是谨慎,所以才派小人前来接洽。”
“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家县尊没错。”赵妍儿称赞了一句,又问,“你又如何分辨我等真假?”
刘大山道:“既然刚刚那位官人说要办理地契交割,想来庄子上的孙管事也到了。我认得他,让他出来一说,便也清楚了。”
赵妍儿一挥手,孙管事便被押了上来。
刘大山见孙管事被五花大绑,一股凉意从脚底升到头顶,心道:“完了,这些定是梁山贼人,已经劫了庄子,绑了孙管事。我命休矣。”
随后稍微冷静,转念一想:“平日里听说宋江素来疼惜好汉,郓城县的都头就有两位上了梁山,不知道我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否。或者我要帮这些人赚开城门?”
一念至此刘大山又觉得不妥,梁山进城只劫财官府富户还好,若满城劫掠,自己也是良心难安。便又想:“听说原来都头武松也在梁山上做头领,我与他有些交情,若是不帮梁山,他会不会替我求情?”
赵妍儿不知道这位刘都头心里的百转千回,只是解说道:“这位孙管事就是我们要扭送的不法人犯。”
一通解说下来,刘大山松了口气,也相信了赵妍儿的说法。毕竟梁山要使计策赚开城门,也没必要把孙管事五花大绑推出来。他虽与孙管事不熟,但也知道这孙管事绝对不是会为了阳谷百姓宁死不屈的英雄。
刘大山又谨慎的询问孙管事。孙管事被打了一顿,现在不怕见官,就怕那庄户们再动私刑。自然给赵妍儿一众人等证明。
刘大山调查清楚,又顺着绳索攀回城头,这才打开城门,一行人得以进城。
进了城门,刘大山就在门里迎接赵妍儿,说道:“县尊就在城头,烦请宋中官上城一见。”
赵妍儿看了看城头把守的官兵,知道这位县太爷还有自己的谨慎,便带了必要护卫,和庄户代表押着那孙管事上了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