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中，武羡正在像向沈煜辰，禀报着他所调查的两件事情的结果。

“太子，您让属下调查的两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武羡恭敬地说道。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淡地问道：“怎么样？”

武羡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道：“这苏二娘子和苏三娘子平日里关系不太好。”

太子眉头微皱，追问道：“有多不好？”

武羡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这苏二娘子和苏三娘子生辰两人只相差七个月。”

太子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接着问道：“她们不是一个娘生的？”

武羡连忙点头，肯定地说：“准确来说，苏家的四个小娘子都不是一个娘生的。”

太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武羡说：“你详细跟孤说说。”

武羡清了清嗓子，开始详细讲述起来：“这苏家大娘子苏春云嫁给的是魏国公的长子，听说这魏国公的长子本来是和尤家的二娘子订了亲事的，但不知为何，最后却娶了苏氏的大娘子。而这苏氏大娘子，正是现在的永晟侯继夫人所生。”

二娘子苏夏云是永晟侯的妾室潘姨娘所生，虽说是庶出的娘子，但永晟侯特别宠爱这二娘子，两年前，这位二娘子说要开间茶肆，永晟侯不顾继夫人的反对，马上就拿出了若干银两，替她打造茶肆，而且如今已是芳华二十九，都未曾许配过人家。

三娘子苏秋云是永晟侯的原配夫人所生，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只是因为一出生，生母就去世了，永晟侯就打算放任三娘子不管，后面永晟侯偶遇了一个算命的，说是三娘子有……”

“有什么？”沈煜辰一脸狐疑地看着武羡，似乎对他的话感到十分诧异。

武羡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母仪天下之姿。”

沈煜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这算命的简直是比钦天监的还扯，母后肯定是听说了这件事情，才让她当我的正妃。”

武羡连忙摆手，说道：“太子，您可别再说钦天监了。”

沈煜辰眉头一皱，不悦地问道：“孤为什么不能说？”

武羡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新任钦天监就是苏四娘子苏冬云。”

沈煜辰听后，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孤知道，虽说我朝男女平等，从淑华姑母提议可以提倡女子入朝为官开始，六局二十四司皆由女子掌管不说，岑将军更是成为了我朝第一位女将军，如今父皇更是听了岑将军等几位大臣进言，礼部尚书换成了瑞国公府的娘子韩清歌，甚至连钦天监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来担任，这不是胡闹吗？”

武羡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这苏大人好像也不小了，都二十三岁了。”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沈煜辰看着武羡，面露疑惑之色。

武羡赶忙躬身施礼，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子，没什么，只是属下在想这位新上任的钦天监，会不会像上一任钦天监一样，胡乱给人算命呢。”

沈煜辰微微皱眉，沉声道：“上一任钦天监他是罪有应得，钦天监本来就是夜观天象的官职，他不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偏要去抢着司天监的差事，结果导致天相错乱，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武羡连连点头，应道：“王爷所言极是，这苏小娘子虽然说是苏家女儿里面，最小的一个，但也是最有本事的。她自小就对夜观天象有着浓厚的兴趣，并且立下了远大的志向。然而，似乎并不被永晟侯和继夫人所看重，甚至还经常遭到他们的打骂。”

沈煜辰不禁感叹道：“真是可惜了，如此有才华的女子，却得不到家人的支持。”

武羡接着说：“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十年前，苏小娘子竟然在及笄之日选择离家出走，这一走便是九年。”

沈煜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九年？这可真是够久的啊！”

武羡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赞赏之意：“看来这苏小娘子是个有骨气的人，倒是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二娘子和三娘子虽然表面上交好，但是据属下所知，她们在私底下在后宅里可是明争暗斗得厉害呢！属下还听永晟侯府的下人说，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这二人突然就发生了争执，而且还吵得很凶。结果呢，那三娘子竟然当着永晟侯的面，狠狠地给了二娘子一巴掌！这可把永晟侯给气坏了，他二话不说，当场就下令把三娘子关进了禁闭室，一关就是整整三个月！”武羡绘声绘色地说道。

沈煜辰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难怪她之前会说不希望我宠妾灭妻，原来是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啊。”

武羡接着说道：“是啊，太子殿下。不过这件事情大概也就是这样了。至于您让属下查的另外一件事情，属下也已经查清楚了。二十四年前，辅国公夫人在居鸳巷捡到了一个小姑娘，而那个小姑娘，正是如今的苏三娘子。”

“哦？”沈煜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如此，那后来呢？”

“当时辅国公夫人带着刚出生的胡大娘子回娘家探亲，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就这么碰巧遇到了苏三娘子。那苏三娘子孤苦伶仃的，看着怪可怜的，辅国公夫人一时心软，便以为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于是动了恻隐之心，把她带回了国公府。这一养，就是整整两年啊！”武羡感叹道。

“是啊，这永晟侯也是够糊涂的。这时候突然听说有个算命的说他的小女儿将来必定会母仪天下，他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自己原来还有个嫡出的小女儿呢！可等他急匆匆地赶回家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孩子早已没了踪影。”沈煜辰附和道。

“一个孩子丢了，他竟然都浑然不觉，而且这一丢就是整整两年！”武羡愤愤不平地说，“他的心啊，全都放在妾室和二娘子身上了，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的嫡女丢了呢？更别说去找了！”

“可不是嘛，而且那继夫人也没把这件事告诉他，多半是心里打着小算盘呢。她肯定是想着，只要这三娘子不见了，或者是死在了外面，那她的大娘子不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唯一的嫡姑娘了嘛！”沈煜辰分析道。

“唉，这永晟侯知道真相后，自然是大发雷霆，狠狠地罚了继夫人一年的月钱。然后呢，他又赶紧四处派人去寻找，最后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辅国公府找到了他那失踪已久的小女儿，并将其接回了家。”武羡接着说道。

“她愿意回去？”沈煜辰一脸狐疑地问道。

武羡连忙回答道：“当然是不愿意啊，毕竟在永晟侯府里，她过得可并不如意。不过后来辅国公夫人出面哄她说，会经常去永晟侯府看望她，而且还收她做了义女呢。”

沈煜辰点了点头，示意武羡继续说下去。

武羡接着说道：“二娘子回到永晟侯府的第二月，继夫人就又生下了一女。当时，继夫人还没有生下孩子之前，永晟侯可是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啊，他一度以为自己怀的是个郎君呢。结果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却发现又是一位小娘子。”

听到这里，沈煜辰不禁皱起了眉头，似乎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事情发展。

武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一下，永晟侯对苏三娘子的态度可就完全变了。因为这个刚出生的婴儿，才是未来有可能母仪天下的人啊。所以之前那些好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往妾室那里送，现在呢，自然就都送进了继夫人的房间里。至于苏三娘子，又被永晟侯给扔下不管啦。”

沈煜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永晟侯也太过分了吧！”

武羡连忙附和道：“可不是嘛，所以后来辅国公夫人就以想念苏三娘子为由，把她又接回了辅国公府。说起来，当时辅国公夫人也是刚刚生下一女，也就是太子您的心上人呢。”

沈煜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轻咳了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然后问道：“咳咳，那后来呢？”

武羡继续说道：“后来苏三娘子就在辅国公府里待了九年，一直到她及笄之后，才又被接回了永晟侯府。”

沈煜辰若有所思地问道：“难道是永晟侯突然良心发现了？”

“并不是，是他发现了继夫人与外男私通。”武羡的声音低沉，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

沈煜辰眉头微皱，追问道：“难道四娘子是那个外男的孩子？”

武羡点点头，肯定地回答：“正是。”

沈煜辰恍然大悟，感叹道：“永晟侯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肯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外面。那年又是苏大娘子出嫁，他又得罪不起魏国公，所以只能打碎了狗牙咽在肚子里。既不能将继夫人沉河，又不能废了她继夫人的位置，难怪你说他最宠苏二娘子，原来理由出在这儿。”

武羡继续说道：“这继夫人本是烟花柳巷的女子，后来从良，这才被抬为了继夫人。苏大娘子也学到了她生母的本领一二，当初就是用这手段勾得魏国公府的大郎君魂不守舍，宁可让魏国公的长子得罪护国大长公主也要娶苏大娘子。”

沈煜辰面露鄙夷之色，“这魏大郎君后院妻妾成群，庶出子女更是多如牛毛，可唯独这苏大娘子嫁过去已有十一年之久，都未曾有过子嗣，想来也是报应。”

“她名下除了过继的庶幼子外，听说在这十一年里，小产了高达五次！”武羡满脸惊讶地说道。

“小产？”沈煜辰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之前也有算命的先生为她算过，说她这一生并无子嗣。”武羡叹息道。

“那继子也是子啊。”沈煜辰似乎并不认同。

“这就不得不说那算命先生的准确度了。”武羡接着说道，“当天算命先生算完后，当晚魏国公府的子嗣院就走水了。其他几位孩子都被救了出来，唯独这个庶幼子……被火活活地烧死了。”

“当时我也听说过这件事，真没想到其中缘由竟然如此。”沈煜辰感慨道，“这是哪里的算命先生，居然这么准，改日孤也去算算，他都可以坐镇司天监监丞了。”

“因为辅国公夫人的原因，所以苏三娘子和胡二娘子二人曾是闺中密友。”武羡突然话锋一转。

“哦？那为什么孤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友好呢？”沈煜辰好奇地问道。

“是吗？属下看两位娘子的关系挺好的，都能做到共侍一夫了，这关系简直就是情如姐妹，没有比她们二位的关系再好的了。”武羡满脸谄媚地笑着，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然而，武羡的这番话却引起了沈煜辰的不满，只听那人怒喝道：“去去去，滚下去！”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被呵斥的武羡显然有些惶恐，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属下这是实话实说，太子莫发脾气，气大伤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