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给介绍了几个愿意来云家做工的女人,不论是云老二还是徐氏都看不上,又托了其他一个朋友也无果。
今天云老二去了下台村,去找他大伯云南任,大伯是村长,认识的人也多,看能不能帮上忙。
云老二进了大伯家跟大伯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没想到一向对他温和的大伯却说:“树春呀,你这孩子不是我要说你,不要吃了三天饱饭就飘了,首先你那才几亩田顺手就能干掉的事,你就雇长工短工的,好,你说你要进山挖药没时间,这个我就不说了,可你家里明明有媳妇,儿媳妇两个女人就那点子家务还要雇个老妈子,你当你是什么老爷,大地主?你爷活着的时候,我们家有一百多亩地,也没雇过什么老妈子。”
云老二试图解释几句:“两个女人不是一个不会做家务,而且她的手也不能做家务,一个要做月子,而且家里也不是一点家务,要洗衣做饭喂鸡,儿媳妇生了,还得伺候媳妇做月子。”
大伯云南任更生气骂道:“说你疼媳妇也不是这么个疼法,谁家不做饭洗衣喂鸡,至于月子,你媳妇就不说了,她金贵是徐大夫家的闺女,徐秀才的妹妹,生几个孩子要坐月子就坐,连你爹娘也不好反对,可你那儿媳妇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农家女,难不成也要跟你媳妇一样做个完整的月子?”
云老二心道,那喂鸡能一样吗,别人家是几只或十几只,我家却是大几百只,一旦过了年母鸡要孵蛋,孵化出小鸡,那简直就是一个兵荒马乱,儿媳妇是农家女怎么了?农家女也是女,这月子不养好了,苦的可不仅仅是儿媳妇,将来也苦儿子、孙子。只是大伯这固化的观念,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改的,也不想多说了,更不想与大伯闹僵了,于是不再做争辩,提出了告辞。
云老二原本从大伯家里出来,还想去上台村找九叔帮忙的,想想还是算了,他又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可以去找的人。
前几年,他被从老宅撵出来去了荒地之后,因为家里穷,又有个读书烧钱的儿子,很多人对他没有了以往的热情。
云老二也明白,他们是怕他们若是太热情,自己有一天过不下去了,会去找他们打秋风。
云老二也不想看他们的冷脸子,所以平时就不怎么和他们走动了,甚至有的人在上部镇子上相遇都有意的躲着自己,自己也便不主动与他们打招呼了。故而,跟许多本家乃至舅舅家关系都越来越淡了,甚至有的都彻底断了来往,见面如同陌生人一般。
这几年云家盖了瓦房,日子渐好,有的人对他倒不像之前那么冷了,偶尔还会热情的凑上来,可自己对他们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热情。
云老二边想着边往镇子上走,刚进入上埠镇就遇到了泥瓦匠老刘,老刘看着云老二边走,好像边想着心事的样子,便问:“怎么啦?好像有什么心事?”
老刘也算是他众多朋友中不可多得的一个能够一如既往的待他的人,云老二就拉着他坐到了一边的茶摊上,要了两碗大碗茶,和老刘边喝边聊了起来,老刘说:“这事还是到我们家去说吧。”
进了门,老刘把家里其他人都打发出屋只留下刘嫂,他说:“有一个人各方面都符合你的要求,就是有点小麻烦,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老刘说的是他们家的邻居,他媳妇的远房表妹,一个小寡妇,这个小寡妇的饭菜做的都极好,性子也温顺善良,也不是个喜欢多言多语的,就是命不太好,当初被她娘家人卖给老刘家隔壁一个病秧子,做冲喜新娘, 那个病秧子倒是又活了一年多, 只是没有留下一儿半子的。
那病秧子死后,那个刻薄毒辣的老虔婆, 对媳妇更是变本加厉的虐待, 特别是老太太摔倒瘫痪之后,媳妇尽心尽力的伺候她两年多,她也没有说对媳妇好些,躺在床上不能打了,就用手掐,那小媳妇的胳膊上常常青青紫紫的,如今,这老虔婆死了,她的娘婆两家都想打她的主意,把她给卖了,我们两口子都想帮帮她,这丫头样样都好,都能符合你的要求,如果你愿意,我们趁着夜色把她送到你家去,反正你家在荒地,去的人也少,她只要不出来,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云老二为雇着一个烧饭娘子的事情,也跑了不少天,不仅找不到合适的,还常常因着他人不理解而遭到埋怨。
云老二想了想,最后下决心说,只要不会给我带麻烦,我倒是愿意用她。
刘嫂去问隔壁的小媳妇,小媳妇一听激动的都发抖,她知道,娘婆二家的人都在打算卖她,甚至为了卖个好价钱,要将她卖到窑子里去,这回子有这样的好事,她怎会不愿意,想也不想的就表示:“我愿意,我愿意,我保证好好的躲在他家,不出来让人瞧见,给他们带麻烦,也给我自己招祸。”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晚上待人们都睡定之后,老刘夫妻连家人也没告诉,悄悄的出了门,与事先约好的隔壁小寡妇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向镇北而去。
云老二家离镇子上也不远,两刻多钟 就到了,老刘夫妻带着隔壁小媳妇到了荒地,云老二听到二狼的叫声后,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一问,果然是老刘夫妻带着小寡妇来了。
老刘夫妻并没有进云家坐,而是丢下小寡妇后就离开了。
徐氏把小寡妇领到茅草屋那边的厢房,跟她说:“以后就住在这里,今天天也不早了,早点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小寡妇站在这间草屋里,昏黄的灯光下, 她看着收拾的整洁的屋子,又摸一摸床上柔软的被子,不自觉的流下泪来,从小到大,不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婆家,总是吃着最差的饭,做着最重的活,睡着土炕,盖着破烂的被子。她小心翼翼的脱掉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折叠好放在一边,钻进软软的被窝里挂着泪,很快的就睡着了。
早上云家人起来时,草屋门前的地都已经扫干净,徐氏看着这小寡妇,虽然瘦骨伶仃的都脱了相,衣服更是补丁盖着补丁,但依然洗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一丝不乱,细看眉眼却不差,倒是有了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