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车斗旁的机遇与承诺(1 / 1)

天暗下来了,厂区的路灯亮得昏昏沉沉。

卡车碾过碎石路,“哗啦哗啦”扬起大片黄尘。

灰尘还没完全落下去,食堂门口已经站了好些人。

昏黄的灯光下,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把铁栅栏门挤得满满当当。

有人踮着脚往窗口张望,手里的铝饭盒碰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刚赶来的人一边扣着工装扣子,一边往队尾挤。

食堂主任老吴踮着脚扒着车斗边,藏青色工装口袋别着钢笔,后腰别着个铁皮喇叭。

“快!快搭把手!”他扯着嗓子指挥,身后十来个炊事员呼啦啦涌上来。

有人抄起铁钩勾住野猪脖颈,有人攥紧捆住四蹄的麻绳,几人弓着背扛住猪身,麻绳深深勒进肩头,闷哼声混着野猪的哼唧响成一片。

何雨柱刚跳下车,后背就被老吴重重一拍,震得他差点栽进腌肉缸里。

“柱子,好样的!”老吴笑得满脸褶子开花,“刚才李副厂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说你这次立的功够写进厂报头版!”

“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雨柱挠着后脑勺,衬衫袖口蹭到鼻尖,蹭了道黑灰印子。

“看着工人师傅们肚子里没油水,还要干这么重的体力活,我也不落忍不是?”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皮鞋踏地的声响,带着股淡淡的发油味儿。

“柱子,很不错嘛。”

杨厂长双手插在中山装兜里,锃亮的皮鞋尖随意踢开脚边碎石,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帽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对方,语气听不出喜怒:“去参加培训半年,我一回来,就听说了不少你的先进事迹。”

他目光扫过车斗里捆得结结实实的小野猪,眼睛微微眯起来,“现在不光手艺好,觉悟也越来越高了。”

何雨柱心里腾起股热烘烘的劲儿,耳根子也跟着发烫,忙不迭挺直腰板。

杨厂长这次回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何雨柱瞧着,心里忍不住泛起喜悦——

这种威严感,像是厂里定海神针般让人安心,也让他由衷生出敬佩与欢喜。

他下意识抹了把脸,赔着笑说:“杨厂长您可别打趣我,都是跟您和吴主任学的。”

“年轻人,要多加强业务学习。”杨厂长伸手点了点何雨柱胸口,“厂里最近要评选先进工作者,你可得抓住机会。”

这话一出口,老吴手里的账本“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浑浊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李副厂长亲自表扬,杨厂长重点栽培,这何雨柱怕是要踩着风火轮往上升了!

就在这时,何雨柱的肚子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咕噜声。

他尴尬地捂住肚子,耳尖涨得通红。

老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伸手重重拍了拍他肩膀:“还没吃饭呐?走,去食堂垫垫肚子!刚出锅的窝头,还冒着热气呢!”

“不了不了,我回家吃。这么晚没回家,家里人该着急了。”

何雨柱想起刘英莲塞给他的风干野味,鼻尖仿佛又飘来那股山野香气。

老吴眼珠子一转,突然一拍大腿:“那行!最近你也辛苦了,放你两天假,正好连着星期天,你小子可以连休三天!好好在家歇歇!”

这话惊得旁边几个炊事员倒抽冷气。

现在正是厂里生产旺季,食堂连轴转,平时请半天假都难,何雨柱居然能连休三天?

杨厂长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劳逸结合是好事,不过学习可不能落下。”

说着从口袋掏出本蓝布包边的平装书,封面上“论艰苦奋斗与生产建设”几个楷体字略显褪色。

“这本书是去年市里劳模交流会发的学习材料,里面讲了不少先进单位的管理经验,你抽空好好研读。”

何雨柱双手接过手册,封皮上的烫金字在灯光下晃得他睁不开眼。

等他再抬头,杨厂长已经背着手往办公楼走去,中山装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老吴佝偻着背凑过来,眼角的鱼尾纹里嵌着煤灰,压低声音说:“柱子,杨厂长这话里有话啊!”

他攥住何雨柱的手腕,掌心的老茧磨得工装沙沙响,“你小子机灵,多往李副厂长那跑跑,食堂副主任的位子迟早是你的。等我一退休,这摊子就指望你撑起来了!”

何雨柱正要开口,老吴已经往四下瞟了瞟,神神秘秘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这不,我家小崽子下周来报到,愣头青一个。”

他把纸条塞进何雨柱手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吴跃民”三个字,“你可得多带带他,炒菜颠勺,手把手教!”

何雨柱胸脯拍得震天响,咧嘴笑道:“吴叔,您这话说的!自打我进厂,您就没少照应我。跃民来了,我指定好好教他!”

老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颤巍巍从围裙兜里摸出半盒烟,抽出一根塞给何雨柱:“好小子!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等跃民出师那天,叔摆桌酒,咱爷俩好好唠唠!”

何雨柱接过烟别在耳后,笑着拍了拍老吴手背:“叔,您把心揣回肚子里!我保证把跃民带成厂里最拔尖的厨子!”

说着冲老吴挤挤眼,利落地把自行车从车棚推出,车把上挂着的布袋子随着动作轻轻晃悠,里头风干野味的香气混着夜色飘出来。

他跨上自行车,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到了厂门口,昏黄的路灯下,保卫科李干事老远就挥了挥手:“柱子兄弟慢走!”

几个年轻保卫员围过来,脸上堆满笑:“多亏你想着给咱留鱼!那炖鱼的味儿,现在想起来还馋得慌!”

何雨柱刹住车,摸了摸口袋里的书,又指了指布袋子:“嗐,都是自家兄弟说啥谢!这里面是……”

话没说完就被李干事打断:“知道知道,你小子仗义!快回家吧,嫂子还等着呢!”

何雨柱笑着点点头,蹬上车冲进夜色里。

晚风裹着钢厂特有的铁锈味掠过耳畔,车筐里的书本和野味轻轻碰撞,像是奏响了一曲专属于他的凯歌。

等何雨柱的自行车消失在拐角,几个保卫员还凑在路灯下没散。

新来的小张搓着手直乐:“何师傅这人真没话说!炒菜香不说,每次打菜都多给半勺,生怕咱们站岗饿着。这次更是特意给咱留了两大盆炖鱼!”

老刘往地上弹了弹烟灰,摇头笑道:“你小子没见过他以前的样子。那会儿仗着炒菜手艺拔尖,跟杨厂长说得上话,连李副厂长都得哄着他,走路都带飘的。”

他压低声音,“后来成家了才收了性子,你嫂子说啊,这叫成家立业转了心性!”

“行了行了,背后议论人不好!”李干事敲了敲岗亭栏杆,铁门上的铃铛跟着晃悠。

“不管咋说,柱子最近可是给厂里立了大功,又是搞来野猪肉,又是弄来新鲜鱼,大伙儿跟着沾光才是真的!”

几个年轻人立马跟着点头,小张咽了咽口水:“就是就是!今晚那鱼汤我喝了三碗,鲜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众人哄笑起来,夜风吹过厂区的铁丝网,混着远处机器的轰鸣,把这几句闲话卷得老远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