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回家风波(3)(1 / 1)

庭院里,紫藤花垂落如瀑,微风拂过时,细碎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明悟身着一袭灰色僧袍,站在斑驳的光影里,眉眼间褪去了昔日的书生意气,唯有温和沉静的气息萦绕周身。

他凝视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女子,率先打破沉寂:\"你最近过得好吗?你夫君对你还好吗?在夫家可有受到委屈?\"

话音未落,砚秋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晶莹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簌簌砸在绣着并蒂莲的裙裾上。

她抬手紧紧攥住衣襟,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瑾哥哥,对不起,都怪我...都是因为我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约定,才害得你在伤心欲决之下,出家当了和尚。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瑾哥哥,对不起...\"

她边说边用帕子胡乱擦拭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奔涌的泪水。

明悟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面容,心底泛起丝丝隐痛,语气依旧平静而温柔:\"砚秋妹妹,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背信弃义、贪慕虚荣之人,你这样子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他缓步上前,却在距离她半丈处停住脚步,双手合十轻道,\"你说出来吧,不要怕,无论怎么样,我都不怪你。我只想知道,到底我离开家去考秀才的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目光里满是关切与心疼,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牵挂都融进这寥寥数语中。

砚秋和明悟诉说着那段痛苦的回忆:

秋雨裹挟着彻骨寒意,顺着青瓦蜿蜒而下,砚秋蜷缩在西厢房的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细密的月牙形血痕。

堂屋传来父亲带着哭腔的哀嚎,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一下又一下刺进她的耳膜。

她机械地数着檐角滴落的水珠,从日薄西山到月光爬上窗棂,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冰冷。

突然,房门被撞开,母亲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她鬓发凌乱如枯草,双眼布满血丝,仿佛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你爹把田契都押上了!”

母亲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抓住砚秋的手腕,那力道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城西许员外的五姨太昨日殁了,人家愿意出三十两银子……”

话音未落,砚秋只觉双腿发软,重重跌坐在地,绣鞋在青砖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扑簌簌落在她肩头,像是命运无情的嘲讽。

三日后,花轿临门。砚秋木然地对着铜镜簪花,粉色嫁衣上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烁,刺得她眼睛生疼。

父亲跪在门槛前,额头不断撞击着地面,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秋儿,爹对不住你……”

她望着铜镜中陌生的艳丽面容,恍惚间回到了那个春日。

那时,漫山遍野的杜鹃开得正艳,瑾哥哥牵着她的手,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说要考取功名,风风光光地来娶她。

红盖头落下的瞬间,更夫敲过三更。轿子在寂静的街巷中颠簸前行,吱呀声在空旷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砚秋的手悄悄探入袖中,摸到那枚温润的玉佩——那是瑾哥哥临走前塞给她的定情信物。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晕开了精心描绘的胭脂,在嫁衣上洇出深色的泪痕。

而远处赌场的喧嚣声,依旧在夜空中回荡,无情地宣告着她悲惨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