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纤歌摊开那卷丝绸质地的《混元功》，他那双标志性的死鱼眼瞪得溜圆，试图从那些鬼画符般的图示和佶屈聱牙的文字中参悟出一丝半点的仙气。

“丹田感受气感……”他戳了戳自己平坦的小腹，除了早饭消化的咕噜声，连个屁的气感都没有。这玩意儿，怕不是要先把自己练成个充气娃娃？

“呼吸三法，浊下清上……”陈纤歌尝试着吸气，然后努力控制着什么东西往下走，什么东西往上走。结果是差点把自己憋过去，脸都青了，脑子里嗡嗡作响，感觉下一秒就要灵魂出窍。这玩意儿，比他上辈子期末考试的高数还玄学。

【系统提示：武道功法《混元功》（人阶上品）。评价：基础扎实，兼容性强，适合初学者入门。修炼此功法可提升力量、体质、敏捷属性，并产生内力。友情提示：此功法修炼至大成，可达后天巅峰。距离半步先天，尚需机缘。】

“入门……入门是几个意思？难道还要我先顿悟不成？”陈纤歌抓狂，感觉自己像个面对着一堆甲骨文的文盲。

他又拿起农长给的《波涛剑诀》，翻开一看，好家伙，一堆小人拿着剑比划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旁边配着“气冲于肩，剑走龙蛇”、“意先剑后，虚实相生”之类的说明。这玩意儿，确定不是抽象派行为艺术指南？他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这比画符还难。

陈纤歌那双死鱼眼转了又转，贼兮兮地呼出系统面板，目光落在“经验值\/熟练度”那一栏。

【系统提示：可用熟练度可加速功法及武技的掌握。前提：需宿主自行领悟至“初入门”阶段。剑诀等级：初入门、小有成就、大成、圆满、登封造极。功法等级：初入后天、后天前期、后天后期、半步后天巅峰。】

【系统补充：半步后天巅峰，内力化真气。先天高手，聚真气为“碗缸”（系统措辞，意指丹田气海），并修炼大唐皇室特殊功法，与国运相连。国运越盛，先天越强，寿元越久，最高不超过六百载。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受国运束缚，无法轻易离开京城，每次出京皆消耗真气与寿元。】

“搞了半天，还是得先自己悟？”陈纤歌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但随即又燃起斗志，“行吧，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不就是入门嘛，当年高考那么难的题我都啃下来了！”

他索性大手一挥，对着空气敬了个礼：“太君，我滴医学任务完成了！”转头就决定把太医院那摊子事儿，尤其是青霉素后续的改进和生产，全权甩锅给农灵若师姐。

他找到农灵若，一脸郑重：“师姐，为弟近日偶有所感，需闭关潜修，这青霉素之事，关乎大唐万千黎民福祉，责任重大，非师姐这等心思缜密、能力卓绝之人不能胜任。这既是锻炼，也是机遇啊！”

农灵若看着自家师弟那副咸鱼样，哪里不知道他又想偷懒，哭笑不得，但想到青霉素的重要性，还是接下了重任，只是嗔道：“师弟又偷懒，若是有何不解之处，我可要随时来问你这位‘理论大师’的！”

“那是自然，师姐尽管放马来问！”陈纤歌拍着胸脯，心里却想着，到时候一问三不知，看你还问不问。

就在陈纤歌闭关“悟道”，实则对着秘籍发呆，琢磨着怎么才能“入门”的时候，农长那清净的小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农长正板着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给几株珍稀药草松土，冷不丁就看见一个身形颀长，穿着骚包的桃色锦袍，长发飘飘，眼角带着几分桃花的青年，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他平日里最爱的那张太师椅上，正优哉游哉地端着他的宝贝茶盏喝茶。

一旁，平日里在国子监威风八面，训斥起学子来唾沫横飞的王祭酒，此刻正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给那青年续水，活像个伺候主子的小厮，连大气都不敢喘。

“农一啊，”青年开口，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几百年不见，你这院子还是这么一股子药渣味儿，熏得慌。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怎么，还在为三百年前我打你屁股那事儿耿耿于怀？”

农长额角青筋一跳，嘴角抽搐，手里的药锄差点没直接飞过去砸在那张笑眯眯的脸上。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老师。”心里却在骂娘：这老不死的妖怪！都快入土了，连皇宫大门都轻易出不去了，还跑来他这里倚老卖老！虽然心里骂得欢，但农长也清楚，这位主儿没事绝不会登他这小破院的门。

王诗雄，大唐明面上的五位先天高手之一，也是最老的那位，更是他们这几位现存先天的老师。

“酒儿啊，”王诗雄对王祭酒摆摆手，那双桃花眼笑眯眯的，仿佛能勾魂摄魄，“去，把那个写《蓦然》的小家伙给老夫请来。那词儿，听得老夫也是心中感慨万千呐，多少年没听过这么有嚼劲的句子了。”

“是，老师！”王祭酒如蒙大赦，躬身行礼，麻溜地退出了小院，还体贴地把院门给带上了，这才急匆匆去找陈纤歌，脚下生风，生怕慢了一步又被抓回去伺候。

院内只剩下农长和王诗雄。

“还有多少时间？”农长放下药锄，声音有些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王诗雄却很淡然，又呷了口茶，姿态优雅得像只活了五百年的狐狸精：“小一啊，人都会死的，有什么好问的。我活了这么久，看遍了这世间的繁华与落寞，老天爷估计也觉得我活够本了，所以才没让那枚鲛珠落在我手里。人各有天命，强求不得。”

他顿了顿，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次来，一是找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小家伙们叙叙旧，二来嘛，也是想亲眼看看那位搅动风云的大唐新星。说起来，多亏了他，大唐的国运可是昌盛了不止一星半点啊，哈哈哈哈！当初老夫拦着你们，没把人家给切片研究了，现在看来，老夫还没老糊涂嘛！”

农长听得心头火起，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区别？国运再昌盛，也无非是让你从以前只能在皇陵附近蹦跶，变成现在能在皇宫里多蹦跶几年！你还剩多少时日，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越说越烦躁：“七星续命丹，缺的那一味主药‘龙血草’，在北边那些蛮子手里，他们看得比眼珠子还紧。镇妖司房老头（房至维）上次去，差点把老命丢在那儿，被打得现在伤还没好利索，骨头都断了好几根。我看过纤歌那小子的青霉素，说实话，这小子真是个天才，房老头用了他的药，那多年的顽疾都好了不少，不然现在还在床上哼哼呢。”

王诗雄依旧淡定，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活一天，活一年，活一百年，又有什么区别？”他悠悠念道：“百年一梦蝶，沧海几度月。浮生皆过客，何必问长绝。”

念罢，他放下茶盏，看着农长，笑容不减：“我这次来，其一，就是看看你们这群小家伙，其他几个我都见过了，就差你了。其二嘛……”他拖长了语调，像是在吊农长的胃口，“陈纤歌，我要带走。”

农长脸色骤变，猛地抬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手里的药锄“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王诗雄见状，不由得笑了：“哎哟，小一啊小一，瞧你这紧张样，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怎么，你是怕我把你那宝贝徒弟，未来的乘龙快婿给拐跑了？”他促狭地眨了眨眼，“安心啦，我虽然闲着没事喜欢给人说媒，但你孙女的心上人，我可不会乱点鸳鸯谱的。”

农长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脸涨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不是太快了？这小子武功底子都还没打好，连气感都没摸到，我那套压箱底的《养生心法经》都还没来得及传给他，您老这就来挖墙脚？”

王诗雄摆摆手，浑不在意：“哎呀，急什么。我也没几年活头了，过几年人我就还给你。再说了，你那什么破经，不还是当年我随手丢给你的？放心好了，这小子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就在国子监待着，我亲自指点，你想见他，随时来就是了，管吃管住。”

陈纤歌先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关上院门，从床底下摸出那柄农长赠予的“无名”剑，又翻开那本《波涛剑诀》，对着书上那些扭曲的小人图样比划了数下。剑尖在他手里抖得跟风中残烛似的，别说剑气了，连个像样的剑花都挽不出来。

“果然，武道这玩意儿，不是光靠看就能学会的。”他那双死鱼眼半睁半闭，嘟囔了一句，随手将剑往桌上一丢，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就在他准备放弃，先去解决生理需求——主要是那该死的“镜心之毒”带来的副作用时，眼神蓦地一凝。

房门内侧的门板上，不知何时，竟贴着一张小小的字条。

陈纤歌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揭下字条，展开一看，上面用娟秀却带着一丝冷厉的笔迹写着寥寥数行字：“外伤署，三病床位，青霉素成品，及制作步骤材料。”

没有落款，但那股子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除了柳如烟那妖女，还能有谁？

陈纤歌嘴角狠狠一抽，差点没忍住骂娘：“不是，大姐，你不是在太医院有眼线吗？这点事儿还用得着亲自下场给我递条子？还是说，你那眼线不顶用，连这点东西都搞不到？”

他那双死鱼眼转了转，心中迅速盘算开来。看来，莲花教的势力也并非他想象中那般无孔不入，至少在太医院这种核心地带，柳如烟想拿到青霉素的关键技术，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我把东西告诉你，你就能做出来？”陈纤歌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青霉素的制备，岂是几张纸就能说清楚的？菌种的筛选、培养基的精确配比、温度湿度的严格控制、以及后续提纯过程中的诸多诀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他略作思忖，还是决定配合一下。毕竟，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

他走到桌案前，取过纸笔，略微回忆了一下青霉素V2.91的制备流程，然后大笔一挥，开始书写。当然，他不可能将真正的核心技术全盘托出。只是大致写了些培养基的常见配料，至于关键的菌种特性、培养条件优化、以及多步萃取纯化的精妙之处，自然是春秋笔法，一笔带过，甚至故意写错几个无关紧要的参数。

写完之后，他又去院子角落那个临时搭建的“冷库”——其实就是一个深挖的地窖，里面堆满了硝石和冰块——取了一小瓶封装好的青霉素V2.91粉末。

将纸张和药瓶小心地放在外伤署第三间病房的床位枕头底下，陈纤歌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纤歌从怀里摸出柳如烟给的那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褐色的“续毒丸”，面无表情地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自己房间，熟练地呼出系统面板：

【姓名：陈纤歌】

【种族：人类】

【经验值\/熟练度：6789（杀生获得）】

【属性：】

【力量：5（能轻松搬起一袋米了，可喜可贺）】

【敏捷：5（跑起来能带起一阵小风，虽然还是追不上兔子）】

【体质：6（已经摆脱了弱不禁风的标签，勉强算得上健康少年）】

【精神：7（在妖女和系统的双重折磨下，依旧坚挺，值得鼓励）】

【能量：系统碎片（修复度18%）】

【状态：镜心之毒（已服用‘续毒丸（良品）’压制，十一时辰内无虞。副作用：强健体魄、滋养肾水效果显着增强中……宿主请注意合理疏导，避免憋坏。）】

【技能：杀鱼（精通），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熟练），基础毒药炼制（入门）】

【可用属性点：0】

【武器：无名（精良）】

【系统评价：一个在逆境中努力扑腾的平凡少年，虽然依旧平凡，但至少比以前耐折腾了。】

药丸入腹，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住了“镜心之毒”带来的阴寒不适。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那股熟悉的、令人抓狂的燥热与冲动。

“淦！”陈纤歌低骂一声，二话不说，直接趴在地上，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一、二、三……”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衫，肌肉的酸胀感逐渐取代了体内的燥热。一口气五十个标准俯卧撑下去，直到浑身汗出如浆，那股邪火才算勉强压了下去。

他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那双死鱼眼望着屋顶，充满了对柳如烟的怨念。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略显慌张的呼喊。

“陈纤歌！陈学徒！你在不在？”

是王祭酒的声音。

陈纤歌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拉开房门，便看见王祭酒顶着一脑门的热汗，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王大人，何事如此匆忙？”陈纤歌那双死鱼眼眨了眨，故作不解地问道。

王祭酒喘匀了气，连忙道：“陈学徒，快，快随我走一趟。我家老祖……呃，王师要见你！”他想起王诗雄那不着调的性子和农长那能杀人的眼神，赶紧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