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火光将小院照得如同白昼,油脂燃烧的噼啪声不绝于耳,伴随着一股能把隔夜饭都熏出来的恶臭。陈纤歌站在安全距离外,看着那堆曾经是“老鱼头plus”和正版老鱼头的混合物在火焰中逐渐变形、焦黑、最终化为灰烬。
“尘归尘,土归土,烧完大家都舒服……”陈纤歌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就是这味儿有点上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在露天烧烤生化武器呢。”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凉意在缓缓流动,像是那颗“鱼肾结石”留下的纪念品。就在这时,他脑子里“嗡”了一下,眼前仿佛闪过一行极其模糊、几乎看不清的文字,像极了劣质投影仪投出来的效果。
【……系统……碎片……能量……吸收……】
字迹断断续续,一闪即逝,快得让陈纤歌以为是自己被烟熏出了幻觉。
“我靠?系统舍得发声了?”他眨了眨死鱼眼,试图再次捕捉那行文字,却毫无反应。只有胸口那股凉意似乎更清晰了一点,仿佛在回应他的想法。
“得,看来不是幻觉。不过这系统也太拉胯了,连个新手礼包都没有,界面都糊成马赛克了……”陈纤歌腹诽着,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坑。
王度用布条草草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走到陈纤歌身边。他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又看了看这个一脸“我是谁我在哪”表情的少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此件事了,镇妖司会接手后续。你,”王度指了指旁边一间还算完整的偏房,“暂时待在那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半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军中出身的直接和强硬。虽然这小子阴差阳错帮了大忙,但他身上的疑点太多,那颗突然出现的“邪恶心脏”更是透着诡异,必须严加看管。
陈纤歌耸耸肩,没反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现在浑身酸痛,还顶着一身“腌鱼味debuff”,跑也跑不远。先进屋苟着,看看情况再说。
“明白,长官。”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拖着步子走向那间偏房。
王度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堆即将燃尽的灰烬,以及正在清理现场、只剩一条胳膊的小三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澜波港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夜色渐深,火光渐熄。
城中的另一端,度康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屋顶与暗巷间飞速潜行。他避开了几波打着灯笼巡逻的更夫,又绕过了几个明显是地下势力眼线的暗哨。怀里的鲛珠越来越凉,几乎要冻僵他的皮肤,似乎在催促,也像是在示警。他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与此同时,港口方向。巨大的海船轮廓在夜幕下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船上潜入码头区域,他们动作迅捷,目标明确,分散开来,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潜去。他们手中似乎拿着某种小巧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器物,小心翼翼地将其安置在码头仓库、渔船聚集地以及几处关键的水道入口附近。
做完这一切后,黑影们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些被安置好的器物,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福荀站在宅院的高楼上,凭栏远眺,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好戏,开场了。”
陈纤歌被“请”进了一间偏房。说是房,其实更像个杂物间,空气里一股子陈年灰尘混合着淡淡霉味,角落里还堆着破渔网和几个烂木桶。条件嘛,突出一个原生态。
“行吧,免费住宿,还带安保服务,知足了。”他一屁股坐在一个还算干净的木墩上,开始研究自己穿越过来,除了杀鱼才提示有熟练度的人机系统
他集中精神,试图再次召唤出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系统界面”。
【抽奖,一次】
眼前又闪过一行更加模糊、扭曲的文字,像极了信号不良的老电视雪花屏,还自带电流杂音特效。
“得,果然是残次品系统,连个UI都做不明白,差评!”陈纤歌放弃了,“指望你带我起飞,怕是得先把我送去火葬场跟老鱼头作伴。”
他靠着墙,听着外面镇妖司人员走动和低语的声音。小三儿那家伙,断了条胳膊还跟个监工似的,指挥若定,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个重伤员,倒像是刚打赢了复活赛。
外面,王度看着火堆逐渐熄灭,只剩一地灰烬和袅袅青烟。他走到小三儿身边,递过去一瓶金疮药。
“处理干净,任何残留都不能留下。看好里面那小子,别让他惹事。”王度沉声吩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澜波港城的深处。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不安,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小三儿接过药,用牙齿咬开瓶塞,单手将药粉洒在断臂的伤口上,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闷哼了一声。
“大人放心,一只苍蝇也别想从我眼皮子底下飞出去!”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像狼一样锐利。
王度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到院子边缘,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类似哨子的东西,放在嘴边,却并未吹响,只是用手指在上面有节奏地敲击了几下,发出几不可闻的低沉震动。这是镇妖司内部一种紧急联络方式,希望徐指挥那边能收到。
夜色更浓,寒意渐生。
度康在房顶上快速移动,身形如同狸猫般轻盈。他已经能看到远处那座隐藏在民居中的小院轮廓了,那是徐枉大人临时的据点。就在他准备加速时,下方巷子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他立刻伏低身体,屏住呼吸。只见几个穿着普通渔民服饰,但眼神精悍、腰间鼓鼓囊囊的汉子匆匆走过,低声交谈着什么“红莲”、“鱼饵”、“时辰”之类的词语。
“莲花教的人?”度康心中一凛,握紧了怀里的鲛珠。那珠子此刻冰冷刺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他没有轻举妄动,等那几人走远后,才换了个方向,更加小心地潜行。
与此同时,澜波港码头区域。
夜班的码头工人打着哈欠,巡逻的更夫敲着梆子,一切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些诡异的变化。
靠近水边的几处仓库角落,之前被黑影安置的那些暗红色器物,正散发出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红芒。周围水域里的鱼虾,开始变得异常焦躁,不时有鱼跃出水面,又重重落下,激起一片片涟漪。几只在码头觅食的野猫,突然弓起背,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角落,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腥甜气味。
偏房里,陈纤歌还有点没回过神,望着墙角的蜘蛛网,耳朵却突然动了动。
外面似乎传来一阵奇怪的、低沉的嗡鸣声,很轻微,断断续续,像是某种东西在共振。
他皱起眉头,侧耳倾听。
“什么声音?”
偏房里,陈纤歌百无聊赖地抠着墙皮,感觉自己像个被临时收容的流浪猫,还是自带腌鱼味的那种。外面镇妖司的人走来走去,低声交谈,偶尔传来小三儿那中气十足的吼声,提醒着他此地不宜久留,但暂时又无处可去。
“闲着也是闲着……”他想起了刚才脑子里闪过的马赛克文字。
【抽奖,一次】
“抽奖?”陈纤歌的死鱼眼稍微亮了一点点,像是落满灰尘的灯泡突然通了微弱的电。“这破系统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万一呢?万一走了狗屎运,抽到个什么绝世神功、逆天神器……”
他开始放飞自我地幻想起来。
倒也不求太夸张,不用什么开局签到荒古圣体,也不用什么召唤亿万神魔。就来个普普通通的,比如那种小说里常见的,“一剑出鞘,万仙折腰”的被动技能就行。对,就这么朴实无华。到时候王度再敢凶他,他就拔剑……哦不,他没剑,那就拔根木棍,气势做足,王度他们纳头便拜,口称“大佬饶命”,岂不美哉?
越想越觉得靠谱,陈纤歌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人生的巅峰,左手搂着金元宝,右手……右手还是算了,容易被和谐。
“确认抽奖!”他在脑海里默念,带着一丝小小的期待。
“叮~”
脑海里响起一声清脆(但总感觉有点破音)的提示音,紧接着,一行比之前稍微清晰了一点点,但依旧像是打了三层厚码的文字浮现出来:
【抽奖成功!恭喜获得被动技能:百分百剑出鞘被接白刃】
“……”
陈纤歌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反复“阅读”那行字,确认自己没看错。
百分百……剑出鞘……被接白刃?
这特么是什么鬼技能?!
意思是只要我拔剑(或者拔别的什么玩意儿),就一定会被人空手接住?百分之百?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百分百白给”吗?!
“我#¥%……”陈纤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表演一个原地去世。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自己好不容易搞到一把剑,危急关头,气沉丹田,大喝一声,猛地拔剑出鞘,准备力挽狂澜……然后,对面的小喽啰甚至是大妈,随手一伸,就把他的剑给夹住了,还附带一个“就这?”的嘲讽表情。
社死!绝对的社死现场!
这系统是莲花教派来的卧底吧?专门为了搞死宿主而存在的?
“狗系统!退钱!不是……退货!我要卸载!”陈纤歌在心里疯狂咆哮,但那行马赛克文字纹丝不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
他瘫在木墩上,感觉身体被掏空。果然,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这系统,比拼夕夕砍一刀还坑爹。
“算了,就当……就当多个保险吧。”陈纤歌自我安慰,“至少以后跟人动手,对方想空手夺白刃的时候,成功率是百分百,也算是个……特色?”
他叹了口气,决定暂时忘记这个糟心的抽奖结果,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比较实际。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
陈纤歌扒着门缝,像个做贼的。外面,小三儿正靠在对面的墙上,闭目养神,但那只完好的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断臂处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熟人也别靠近”的气场。
“啧,敬业先锋啊。”陈纤歌缩回头,感觉自己这临时“牢房”的安保等级还挺高。
就在这时,那股之前断断续续的低沉嗡鸣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更清晰、更持续了。这次不光是耳朵能听到,连带着地面似乎都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感,像是远处有什么大型机械正在启动,或者……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在苏醒。
“嗯?”靠墙假寐的小三儿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地扫向四周。显然,他也察觉到了异常。
院子里剩下的两名镇妖司校尉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面露警惕。
王度站在院子中央,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血腥和焦臭,还混杂着一种……更加阴冷、粘稠的气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邪性。这感觉,比之前面对那怪物时还要让人心悸。
“不对劲。”王度低声道,他手中的那个哨子状联络器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徐指挥那边,要么是没收到信号,要么是……出事了?
他快步走到院门口,向着澜波港城的方向望去。夜色依旧深沉,但远处港口方向的天空,似乎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不正常的红光,如同垂死挣扎的晚霞,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那嗡鸣声还在持续,甚至有逐渐增强的趋势。
偏房里,陈纤歌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外面的镇妖司成员明显紧张了起来,连小三儿都站直了身体,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搞什么飞机?地震了?还是海啸要来了?”陈纤歌嘀咕着,心里那点因为坑爹抽奖带来的郁闷暂时被抛到了一边。直觉告诉他,这动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再次凑到门缝,看到王度脸色凝重地望着港口方向,小三儿和其他校尉则握紧了武器,摆出了防御姿态。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真要出事了。”陈纤歌摸了摸下巴,死鱼眼转了转,“这澜波港,怕不是个新手村,而是个修罗场啊……”
就在这时,远处港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嘶鸣,不似人声,也非兽吼,仿佛是某种深海巨物濒死的哀嚎,又像是无数怨魂的齐声哭泣,穿透夜幕,清晰地传到了小院里。
王度瞳孔骤缩。
小三儿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陈纤歌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炸了。
“来了。”王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