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慎还沉浸在自己快意无比的幻想之中,突然被人打断。
睁开眼,见到的是诚惶诚恐的谷雨。
她手上捧着一只食盒,“侯、侯爷,我们姑娘让奴婢将这个送去忠勤伯府……”
萧文慎示意姚成打开,他随意瞥了一眼,见是一盅汤水和两碟精致的点心。
“很好,华绮懂事了,肯对谢二郎用心就好!”
他抬起眼,毒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做得不错,往后二姑娘有任何举动都先来问过本侯。还有,若藏珠阁里还有多嘴的奴才……”
谷雨知道白露已经没命了,她拼命让颤抖的手冷静下来,抓紧了食盒。
“侯爷放心,绝对不会!”
“去吧,将事情办好,府里若好事将近,你也有一份功劳!”
……
忠勤伯府东院一处隐蔽墙角外。
谷雨作了三声布谷鸟叫,一长两短。
一墙之隔,不多十步路就是谢之平的卧房,若是从前,他身边那个叫云康的小厮听见动静,会马上就溜出来拿东西。
可这次她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到人影。
谷雨想,应该是谢之平还在病中,起不了身,否则以他对二姑娘的痴情,这会子早就该派人出来了。
又想到临行前萧华绮的吩咐,和萧文慎的威胁,她此刻走不是、留也不是。
她只能走出巷子,径直往伯府正门去。
“我是安平侯府的,二姑娘知道谢二郎病了,特地下厨做了一盅滋补的药膳。”
说清了来意,却没想到看门的小厮不尽快让她进去,竟还托大拿乔,斜着眼睛看她。
“在这等着,等我们问过了夫人郎君再说!”
谷雨有些气恼,之前哪次来,云康不是狗腿子似的前后讨好?
如今却连看门的都对她摆上了架子!
那谢之平想欲擒故纵博得姑娘在意,可也真不怕玩脱了去?
好在姑娘绝顶聪明,早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也已经跟她说了应对之法。
谷雨冷着脸撂下那只食盒。
“不必通报了,”她白了几人一眼,“劳请将药膳递进去就成了。”
“再转告贵府二郎,我们姑娘说了,她并非无心,前情种种不过迫于无奈。若二郎肯信,姑娘愿意重修旧好,若二郎不信,姑娘也说了,日后就不必再相见了!”
说罢,她仰着头便走。
身后小厮们似乎乱作一团,谷雨心中窃喜。
姑娘果真高明!
谢二郎闹上一闹也就罢了,不能任由他蹬鼻子上脸,否则他一旦觉得此招见效,往后嫁过来,总是故技重施,可就不好拿捏了!
所以姑娘说了,他要欲擒故纵,那她们也如法炮制!
先给颗蜜枣,再冷脸绝情撂几句狠话,谢二郎痴心一片,听了这些话岂能不心慌?
谷雨志得意满地走上回侯府的路。
接下来,就等谢二郎自己来哭求姑娘吧!
而忠勤伯府门前几个小厮,看着谷雨趾高气昂的背影,皆是面面相觑。
很快他们回过神来,纷纷推拒起那只食盒。
“你去送。”
“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
“我说,她家姑娘怕不是脑子坏了?郎君不是早几日就当着她的面说了退婚,她们做这副样子给谁瞧?”
“她就爱这样不冷不热的吊着咱们郎君,还以为是从前呢!”
几人笑作一团。
“真是不自量力,哥几个谁不知道,今日郎君身子刚刚好转,就出门往都督府,奔着那萧大姑娘去了!”
“听说啊,那萧大姑娘不仅琴艺远在二姑娘之上,性情也好了百倍,伯爷和夫人也想着换她当媳妇呢。”
“就是人好似被那阎王都督瞧上了,”其中一个示意大家噤声,“这好事能不能成,就看咱们郎君,能不能争得过他,赢得美人归了……”
……
意料之中,谢之平被拦在都督府外,已经足足半个时辰。
他坐在马车内,即便身上裹着厚厚的灰鼠毛大氅,拿着手炉,仍是冷得脸色发紫。
都督府的人不肯通传,个个凶神恶煞,萧华臻被掳到这里,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他不能走,他必得见她一眼,看到她安然,才能放心。
“你们是……”有女子疑惑的声音传进马车内,“忠勤伯府的人?”
谢之平忙掀开锦帘。
寒风乍然吹进车厢,他冻得立即打了个喷嚏。
他顾不得这些,看清芯蕊的时候眼里已经有了光芒。
“姑娘,你是萧大姑娘身边的?”
芯蕊点头,“谢二郎来找都督?”
她出府替萧华臻办事,回来时便看见忠勤伯府的马车停在门前。
都督府十几个侍卫把守着府门,那阵仗便是不让他进。
赏花宴那日,谢之平在重华苑门前,也算维护过萧华臻,她才多嘴过来问一句。
岂料谢之平见了她倒是十分激动的模样。
“我想见一见萧大姑娘,”他病态的脸上因为急切,终于有几分血色,“她还好吗?眼下处境如何?你能不能帮我通传一声,我……”
接连砸下的问题砸得芯蕊一时噎住,“停停停。”
她看着谢之平一副快要冻死在外头的模样,不由心软。
“几位,”她壮着胆子走向那几个侍卫,“那是忠勤伯府家的二郎,有事拜访我家姑娘,能不能让他先进去等着?”
其中一人坚定摇头。
“都督府的规矩,没有都督的同意,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府。”
芯蕊无法,只得让谢之平回马车里等着,自己则小跑回怀瑾园报信。
“谢之平?”
萧华臻蹙起眉头,“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只一个劲儿地问姑娘你,似乎很是担心。”
萧华臻有些心烦意乱,“不见。”
想起前世在忠勤伯府中,与谢之平做夫妻的那一年时光,她便无法平复心绪。
她这一世不想跟谢家人、尤其是谢之平再有半分交集。
芯蕊犹豫着,她原本只需听萧华臻的吩咐就是,可一想到谢之平那副病态孱弱的模样,还是不忍心。
“姑娘,谢二郎看着很是憔悴,如今天也暖了,倒他还裹得如同寒冬腊月里的熊一样。”
“姑娘要我出去打探谢萧两家的婚事,才知道,谢二郎自从赏花宴回去后便大病一场,据说府中连棺椁都备下了。”
“不曾想他才好些,竟就跑到这里苦等。”
芯蕊眼巴巴看着萧华臻,“姑娘,倘若他不肯走,还要在外头受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