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的狩猎结束,调转车头,向京城缓缓而行。因修了直道,缩短了上林苑的距离,给天子返乡提供了方便。天子踏上石阙,经过封峦,过了鳷鹊,望着露寒。下抵棠梨宫,休息在宜春宫,再奔驰到昆明池西边的宣曲宫,饰有鹢鸟的船划起,荡漾在牛首池中。
然后登上龙台观,到细柳观休息。观察士大夫们的辛勤与收获,猎者所捕获的猎物平均分配,使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美味。人们欣喜若狂,感恩天子的赏赐。
“天子在上接云天的台榭摆下酒宴,演奏着悦耳的音乐。撞击千石大钟,万石的钟架竖起,翠羽为饰的旗帜高擎,设置了灵鼍皮制成的大鼓,奏起尧时的舞曲,聆听葛天氏的乐曲,千人同唱,万人相和,山陵被这歌声震动,河川被激起大波。”
“巴渝的舞蹈,蔡、宋的歌曲,淮南的《于遮》,震耳惊心。荆、郑、吴、卫的歌声,《韶》《武》《濩》《象》的音乐,淫靡放纵的曲乐,飘逸的鄢、郢地区的舞姿,《激楚》之音高亢激越,可以掀起回风,俳优侏儒的表演,西戎的乐伎,用来使情快乐、耳目欢愉的事物,应有尽有。悦耳美妙的音乐在君王面前回荡,在君王身后站立着皮肤细腻的美女。”
“像那青琴、宓妃之类的美女拔俗超群,高雅艳丽。面施粉黛,刻画鬓发,体态轻盈,苗条多姿,美好柔弱,妩媚婀娜。”
“身穿纯一色的丝织罩衣,拖着衣袖,盈盈走来,细看她那修长的衣衫,非常整齐,飘动轻柔,散发着浓重的芳香,清美浓郁。明亮洁白的牙齿,微微露出含着笑,光洁动人。眉毛弯曲修长,双目含情,远视流盼。美色诱人,心魂满漾,女乐高兴的在君侧侍立。”
天子乘着半酣酒兴,狂热乐舞,汉武帝怅惘有感,似有所失说道:唉,这太奢侈了!我在理政的闲暇之时,不愿时日虚度,顺应天道,前来猎杀上林苑野兽,有时在此休息。生怕后代子孙淫靡奢侈,循此而行,不肯休止,这不是为后人立业创功发扬传统的行为。
“从此汉武帝撤去酒宴,不再打猎,命令主管官员说:上林苑即日起对民开放,凡是可以开垦的土地,都要变成农田,用以供养黎民百姓,补助不足,抚恤鳏寡孤独。对老百姓施以恩德,减轻刑罚,更改历法,与民同乐。”
汉武帝放弃游猎,选皇道吉日沐浴斋戒,穿着朝服,乘坐天子的车驾,高举起翠华之旗,响起了玉饰的鸾铃。在六艺的苑囿里游观,在仁义的大道之上奔驰。
“观览《春秋》之林,演奏《狸首》以及《驺虞》的乐章,举行射礼:射中玄鹤,举起盾牌和大斧,高兴而舞。高张云天的罗网车载着,众多的文雅之士被掩捕。”
“为《伐檀》的作者慨叹而悲伤,替《桑扈》乐得才智之士而快乐,在《礼》园中修容饰仪,在《书》圃中游赏徘徊,阐释《周易》的道理,上林苑中各种珍禽异兽被放走。”
“登上明堂,在祖庙之中坐,君王群臣遍命,尽奏朝政的得失之见,使天下黎民百姓无不受益。正当此时,天下百姓皆大欢喜。”
“他们顺应天子的风教,听从政令,顺应时代的潮流。接受教化,圣明之道振兴且勃然,人民都归向仁义,刑罚也被废弃而不用。君王恩德高于三皇,功业超过五帝。如果政绩达到了这个地步,游猎这才是可喜的事情。”
“如果整天在苑囿之中暴露身躯驰骋,劳累精神,辛苦身体,废弃车马的功用,损伤士卒的精力,国库的钱财浪费,而对百姓却没有大恩厚德,只是关心个人的欢乐,不考虑众多百姓,忘掉了国家大政,却贪图获野鸡、兔子,这是仁爱之君不肯做的事情。”
“由此看来,齐国和楚国的游猎之事,岂不是令人悲哀的吗?两国各有不过方园千里的地方,而苑囿却占据九百里。草木之野不能为耕田而开垦,百姓就没有可吃的粮食。他们凭借诸侯微贱的地位,却在享受天子的奢侈之乐,百姓怎么可能不遭受祸患。”
“子虚和乌有两位先生听了无是公的高谈阔论,脸色都改变了,怅然若失,后退徘徊,离开座席说道:鄙人浅薄无知,不知顾忌,没有想到今天得到了教诲,我要认真领教。”
汉武帝看完了司马相如献给他的赋,知道司马相如是奇才,立即任命司马相如为郎官。无是公所说的上林苑广大,水泉、山谷和万物。以及子虚称说的云梦泽所有之物甚多,淫靡奢侈,言过其实。且也不是礼义所祟尚的,汉武帝终归由奢靡归于正道。
司马相如担任郎官很多年,正遇唐蒙受命略取和开通夜郎及其西面的僰中,征发巴、蜀二郡官史士辛上千人,两郡又多为他征调一万多陆路及水上的运输人员。
他又用战时法规杀了大帅,巴、蜀百姓很是震惊恐惧。汉武帝得知情况后,就诏令司马相如,入蜀去处理这件事情。并喻告巴、蜀百姓,唐蒙所为并不是皇上本意。檄文说:蛮夷擅自用兵,不服朝廷,久未讨代总经理,时常侵犯我大汉边境,使士大夫蒙受劳苦。
当今皇上即位,存恤安抚天下,使中原和睦安宁。然后调兵遣将,北上讨伐匈奴,使其单于震惊恐怖,拱手称臣,屈膝求和。康居与西域诸国,也都翻译辗转,沟通语言,请求朝见汉皇帝,虔敬地叩头,还进献贡物。
然后大军直指东方,闽越之君也被其弟诛杀。接着汉军至番禺,南越王派太子婴齐入朝做人质。南夷的君主和西僰的首领,都经常进献贡物和赋税,不敢怠慢,人人伸长脖颈,脚跟高抬,景仰朝廷,争归仁义,愿做汉朝的臣仆,只是路途遥远,山河阻隔,不能亲自入朝向汉皇帝致意。所以派遣中郎将前来以礼相待,使其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