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最清楚。”
沈玄屿立身于黑暗中,面对狱渊眼底神色格外平静:“说清楚了,我便放你出魔渊。”
狱渊冷哼一声,不以为意,“放我出魔渊?”
沈玄屿并不理会狱渊声音中的冷嘲热讽,自顾自继续说道:“之前你仗着我失忆,抓住机会便想将我吞噬,可你所想的吞噬也不过只是将我魂魄镇压而已。”
“噬主你做不到,因为我身上流的是魔族王室血脉,”沈玄屿偏头第一次上上下下打量着狱渊全貌,“对吧?”
黑暗中,巨大的兽瞳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狱渊强装镇定:“你若是已经恢复记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沈玄屿面无表情坦然道:“因为我的记忆只恢复了一部分。我有能力带你出去,也有能力将你永生永世镇压在此处。一切,只看你怎么选。”
厄灾立在沈玄屿身侧,狱渊的视线却从未落在过厄灾身上像是在逃避或者说是害怕。沈玄屿便更加能确定心中猜想。
疯子。
狱渊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和这小子契约:“……”
魔渊中再次陷入寂静,沈玄屿也不催促。
良久,狱渊的声音再次在黑暗中响起:“你真的能放我出去?”
沈玄屿:“嗯,前提是我们的契约得变一下。”
狱渊:“变成什么?”
沈玄屿:“主仆契,我主你仆。”
*
流光宗的水牢,潮湿阴冷,终日不见天光。
楚晓灵狼狈地蜷缩在角落里,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偌大的水牢里只有楚晓灵一个人,无尽的黑暗中耳边反反复复的水流声就让楚晓灵有些抓狂。
楚晓灵闭上双眼不停低喃着:“我不会死的,不会的……”
她想用自己的声音盖过水流声,然而耳边的水流声却忽然消失,没了水声的水牢更加死寂。
楚晓灵愣怔片刻,眼底逐渐燃起希望。
“快,快带我出去!他们都疯了!”
话音落下,水面却没有半点动静,依旧静静的。
“快带我出去啊,只要你们带我出去,要我干什么都——”楚晓灵以为是魔族,声音急切,直到她看清从水面冒出的黑影后,声音在嗓子里戛然而止。
那黑影带着个面具,身后跟了两个直冒煞气的鬼魂。
面具,鬼魂……
“你…你是秦枝年?”楚晓灵双脚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往后退,后背猝不及防撞在冷硬的墙壁上,疼痛让她从恐惧中清醒,“来人啊!快来人,有人要杀我!”
先被废了修为又被挖了灵根,自从被关在水牢里,师父也再没来看过她一眼。
当被她偷走的掌门印被搜出来后,楚晓灵就知道叶自淳真的不会再原谅她了。楚晓灵精神有些崩溃,她不想就这么死在这。
秦枝年在牢门前站定,静静地看着楚晓灵一个人在牢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像是疯魔了一般。
秦枝年抬手取下脸上面具,声音格外平静:“楚师妹,谁要杀你?”
看清面具下的人是何模样后,楚晓灵彻底呆愣住,心底一片茫然,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好一阵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怎、怎么会是你。”
楚晓灵面色苍白,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因为震惊此时此刻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
“你…你竟然又成了仙尊的弟子?”
时隔多年,楚晓灵再次嫉妒得发狂。
看着楚晓灵如今的模样,秦枝年却觉得熟悉。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楚晓灵,楚晓灵就是这幅样子,紧紧跟在叶自淳身边,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让人心中不自觉会升起一股保护欲。
就这么骗过了所有人。
如今她的伪装被彻底撕碎,流光宗上上下下都在震惊,那样单纯又善良的师妹竟然会做出叛逃宗门偷盗掌门印这种事情。
秦枝年不愿多想,移开视线把玩着手中的面具,淡声反问:“不是我那应该是谁,魔族吗?”
楚晓灵不敢去看秦枝年的眼睛,岔开话题:“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当初杀死你的人又不是我,是叶自淳,你要找就找他去啊!”
秦枝年:“我当然会找他,可你就真的脱得了干系吗?”
大福畅通无阻地进入牢房内,楚晓灵害怕地尖叫,可尖叫声却被鬼爪死死捂在嘴里。
大福将楚晓灵从角落里丢到牢房门前。
秦枝年:“你以为我不杀你,你就能活下去?就凭你是巫族血脉这一点,外面多的是人想要解决你。”
“你知道叶自淳他的家人因何而死吗?”
“巫族让他满门被灭,”秦枝年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晓灵,“你觉得他还会放过你?”
“当初他是怎么杀我的,那他就会怎么杀了你。”
“我死的那天你也在场吧?他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
秦枝年的声音像凌迟的倒计时不断刺激着楚晓灵。
楚晓灵抬头就能看见站在秦枝年身后凶神恶煞的小七,转身又是大福堵在身后。
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怎么也逃不出去,她双手死死扣进身下石砖的缝隙里,声音尖锐反驳:“你胡说!”
“我不会死,他不可能也杀不了我。”
秦枝年眼底滑过一抹幽光,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攥紧。
“呵呵,哈哈哈…”楚晓灵像是想起了什么,兀自一个人笑了起来。笑累了,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秦枝年,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可委屈了,觉得流光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明明你为他们忙前忙后什么事都做了,他们却依旧要杀了你。”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楚晓灵抬起头看向秦枝年,眼底的神情是秦枝年从未见过的狠戾。
秦枝年垂下眼睫,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想。”
“我只想杀了你们。”
楚晓灵面上闪过一抹错愕,下一瞬尖长的鬼爪就附上了自己的脖子。楚晓灵浑身一个激灵,眼底满是不甘,就算她死也要让秦枝年不能好过!
她双手死死抓在牢门上晃动着,手背青筋因用力而凸起,门上的铁链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水牢中。
“因为是我娘亲让的!凭什么你们人族能光明正大的活着,我们巫族就得苟活于世,终日东躲西藏!”楚晓灵声音凄厉。
秦枝年却转过脸不再看楚晓临,像是不想从她嘴里听见真话一样,出声催促大福:“动手。”
楚晓灵不管不顾继续开口,眼底神色变得疯狂:“你是不是好奇从前对你那么好的叶自淳为什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哈哈哈,因为我娘亲在叶自淳体内种下了蛊虫。无论我娘亲说什么,叶自淳都会照做。”
秦枝年拧眉:“住口!”
秦枝年的抗拒让楚晓灵愈发兴奋。
“带我回流光宗,挖你灵根,让你被所有人唾弃厌恶,包括杀了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挡了我的路。”
“呵,其实一开始让叶自淳厌恶你并没有那么顺利,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叶自淳确实很重视你。”
“可那又如何?一只蛊虫不行,那便多种几只蛊虫,”楚晓灵看着秦枝年的背影勾唇道,“你知道最后叶自淳动手杀你的时候他体内有多少蛊虫吗?”
秦枝年背对着楚晓灵,长睫垂落在眼底布下一片阴翳。
楚晓灵勾唇:“十只蛊虫。”
“也是稀奇,正常人体内蛊虫数若是超过两个便必死无疑,他却一直能活到今日,你好不好奇到底是为什么?”
“若是可以,我真想把他剖开看看,看看他体内如今到底是什么鬼样子!哈哈哈,一定很精彩!”
见秦枝年背对着自己,楚晓灵垂眸看向自己掌心,一只浑身是血的蛊虫终于爬了出来,在楚晓灵皮肤上留下了一条‘血路’。
这是用她心头血供养的蛊虫,本来是想用来控制叶自淳的,现在看来用在秦枝年身上更为合适。
楚晓灵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眼底神色疯狂,忽然伸手抓向秦枝年的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