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从屋中走了出来,女子回头望去,张大了嘴巴。
“时大哥?你不是走了么?”
这进去的时候明明只有南姐姐二人,时大哥什么时候也在里头的。
“林姑娘,不知城主府上药房在何处,我这就去煎药。”
玄色衣袖夺过男子手中的药方,冷冷开口:“不必,还是在下去的好。”
时安双手叉在胸前,斜视过去:“煎药可不是那般简单,若不好好盯着,当心尤阳还有人留在城主府上。”
这二人,怎的比之前的关系还要差?
孟晚林感觉四周一阵发凉。
“南大哥,不知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南姐姐?”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女子急忙走进了屋内,脚下的步子跟着轻了许多。
时安注视着玄色的衣角消失在廊下,嘴角上扬着些许,缓缓合上房门。
“时大哥,南姐姐是不是很难受,她怎么睡着还一直皱着眉。”
孟晚林探出一根手指,想要抚平女子眉间的褶皱,只听得女子的口中反复说着什么。
她低头下去,仔细的听着。
“回家······”
“我错了······我错了······”
“南姐姐这是怎么了?”
“与尤阳在断崖处一战,她险些走火入魔,好在我与南若秋已经帮她稳住了体内的真气。”
“只是她仍被梦魇缠着,也许才过些时辰才会好转。”
“有的时候人在昏迷之中,容易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男子的记忆被拉到许久之前,他也曾如此反复说着呓语,在梦中看见了自己最想见的人。
“时大哥,你是为了南姐姐才回来的吧。”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回声。
“虽然时大哥你总是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我知晓你其实还是很在意南姐姐的,每次南姐姐出了事你都着急的不行。”
“时大哥,你这次回来了,还走吗?”
男子立在榻前,看着榻上昏睡的女子,目光软了许多。
“等她醒了以后再说吧。”
少年跪在前厅内, 静静听着建陵城的人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宇文遒私逃出宫,罔顾皇家礼法,实乃德不配位。但念其救下冀州城外流民,为民请命护下赈灾银两,彻查奸商贪官,功过相抵,特命即日返回建陵!钦此!”
这,就完了?
少年抬起头来,望着宣旨的李公公,眨了眨眼睛。
没有刑罚,没有禁足,没有罚奉?
“王爷还不快快接旨。”
“哦。”
“本王领旨,谢主隆恩!”
李公公呲着牙花,扶起少年的手臂。
“王爷啊,您这英勇为民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建陵城内,现在这建陵城的百姓,都视您为英雄呢!”
“李公公,父皇······父皇他可有生气?”
父皇向来不喜自己,此次私逃出宫,定然是会龙颜大怒。
“王爷,陛下自然是生气,不过此次赈灾一事圆满了结,陛下也就不会过多责难于王爷。”
“不知这圣旨上所说的即日返回建陵城,可是说让公公你押解本王回去?”
“哎呦!王爷可折煞老奴了!”
李公公拍了拍胸口,拱手回道:“老奴怎敢押着王爷回去,陛下圣意让王爷尽快返回建陵。”
尽快返回,那也就是说跟谁一起回去,都没关系咯。
少年眉眼向上挑着,长舒一口气,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老奴此番前来还带了陛下的一道口谕,林友仁一案已结,需在城中斩首示众。”
“什么?”少年不解地问道,“可林城主罪不至死,最多流放充军,何况他并不是主谋。”
“我师······我们已经找到了主谋,况且证据确凿。”
“王爷,陛下让老奴转告于王爷,天下之大务,莫大于恤民。对于百姓而言,真相如何并不重要,他们想看到的无非是贪官奸臣,罪有应得。”
“几个卖贼,死则死矣,不足以平民愤,王爷可能明白?”
“可是。”
“王爷,此乃圣意。”
少年垂头轻叹:“本王谨遵圣意。”
“既如此,老奴在此处歇整两日,护送王爷一起回建陵。”
“有劳李公公。”
拂尘一甩,身后的小太监立马弯腰跟了上去。
李公公在父皇身边跟随已有十余载,从不轻易离开建陵城,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是他亲自来送圣旨。
宇文遒拿着圣旨,向着院中走去,脚下的步子愈发的重了些。
庭中坐着一男子,长叹一声,继而坐了下来。
“没想到你真是皇子。”
时安双手抱在胸前,抬眸望向夜空。
“今夜的月圆的有些烦人。”
“师父,可好一些了?”
“恩,那家伙在里头喂药。”
时安瞥了一眼明晃晃的黄缎,慢悠悠道:“看你这般神情是被降罪了?”
少年摇了摇头。
“那是他们催你回去?”
少年无力的回道:“父皇传来口谕,林友仁罪责已下,择日问斩。”
“昔日累累清名,如今万罪加身,尤言等人哪怕死一万遍,也不及杀一个贪官来的有用。”
“林友仁错就错在,不该左右摇摆不定,做不了纯臣,又要世人赞颂,世上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从今往后,他倒是真的留在史册之中了。”
“我只是觉着,他本不该死。”
男子的薄唇微启,目光看向屋内。
“有的时候不是只有执刀才算得杀人,林友仁与尤家盘踞冀州城已久,他是不曾沾染这些生意,但他也从未加以管束,更是从中获利,视而不见同样能够杀人。”
“此次若不是我与你师父,护下了那批赈灾银,你可有想过如今死的会是谁?”
细长的眼睫下沉,男子的语气冰冷。
“林友仁会推宋大人去平这个民愤,若是这般,你还会觉得一切与他无关么?”
少年怔了怔,他一味的钻入死胡同内,并未想过这些。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自他决定与尤阳为伍时,他的结局就早已注定。”
“永远不要为一个行恶之人去辩解,他再无辜,也不及那些因他家破人亡的百姓无辜。”
少年摇头轻笑着:“时大哥,你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个人。”
时安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很像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