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温情常在心(1 / 1)

人民医院精神科的葛主任给向远航做了详细的检查和病情评估。

葛主任的结论是患者情况比较不乐观。他还和当时急诊外科的巫医生了解过情况。

向远航的左手桡骨内外侧的伤口都很深,已经见到骨头了。巫医生的原话是——用刀都不见得能割到这种程度。说明患者求死的意愿极强,否则光是疼痛都会让人下不去口。

葛主任告诉民警这人他们要保的话最好留在医院。以看守所的条件,是既不能对他做有效的治疗,也不能阻止他发病时的求死行为。

负责看守的民警将医生的意见汇报给了上级领导。

赵兴邦和郑星的走访调查有了一个重大的收获。

他们找到了向远航的姑姑莫小香。将事情原委告诉莫小香之后,又成功地说服她来汤州市和两位亲人见上一面。

莫小香曾经回来找过莫友德,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亲哥哥。没想自己的哥哥犯了事儿进了监狱,嫂子和侄子也搬走了。她便没再找过了。

赵兴邦是希望亲情能让向远航有点希望,不至于一条路走到黑。

莫小香先去看了哥哥莫友德,他现在下不了床,手脚都无法使用。

照顾他的护工说,这段时间他感染了肺炎,嗓子也哑了,说不出话。

莫友德看见自己的妹妹很是激动,莫小香跟他聊了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关于莫友德的事她已经从警察同志那里听说了。

这事她也不好说谁对谁错。父母去世之后,她的确是哥哥一手带大的,哥哥对她有恩。但嫂子挨打她也是亲眼见过的,连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都是她哥失手推了她才流掉的。

远航和嫂子过的什么生活她想象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是非非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见过莫友德之后,赵兴邦就直接把莫小香带去见了向远航,没有询问他的意见。

向远航和莫小香的见面是在民警的陪同下完成的。

莫小香看着多年不见,已经长大成人的侄子忍不住难受了起来。

小时候的远航懂事又乖巧,过年的时候见他,每次都很开心地喊他姑姑。

还有一次去镇上赶集,回来时她牵着远航走了一个小时的路,远航走累了就问她:“姑姑,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莫小香就逗他说:“可是姑姑也累了,抱不动你了。”

远航仰起小脸看着她说:“哦,那我们走慢点嘛。好累哦!”

莫小香笑着说:“好啊,那我们慢慢走回家。”

等快走到家的时候,莫小香拿出两块奶糖给他,说是给远航的奖励,让他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向远航现在的模样很憔悴,手脚都戴着镣铐。虽然赵警官直觉上认为他对社会已经不具备危险性了,但必要的流程还是不能马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远航,我是姑姑,你还记得我吗?”莫小香哽咽地说道。

向远航眨了眨眼睛,神情没有那么木然,他轻声地喊了一句:“姑姑。”

因为莫小香外嫁的原因,他和姑姑见面的次数其实不算很多,倒是总听妈妈提起姑姑。妈妈的朋友不多,姑姑是个难得能说几句体己话的自家人。

莫小香回应道:“哎!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她也是听警察说,她的嫂子早就去世了。想必这些年,远航过得也很辛苦。

她上前握着孩子的手说:“其实姑姑有去找过你们,可是……我听说你们搬走了。”

那个时候莫小香知道他们搬家之后就没再往下找了。

其实她是存了点私心的,嫂子带着孩子肯定过得很艰难,万一见面希望她帮衬一把或者借点钱她都给不起。自己家也没富裕到能帮人的程度。

所以当时她就不再继续找了,免得见面帮不了忙,互相都尴尬。

“您不怪我吗?”向远航忽然问她。

“我怪你什么?你爸今天这个下场,他自己也有错。可是孩子,你以后该怎么办呢?”

向远航摇了摇头,低着头说:“没有以后了。”

莫小香紧紧握着他的手,难过道:“远航,你不能这么想。想想你妈妈,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啊!”

提到母亲向远航的双眼里泛起了水光,眼泪模糊了他的视野,他压抑着说:“可是我……我让她失望了。”

他心想: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对我失望极了。

“她会失望。”病房门口的方向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他抬头看见曾雨晴站在那里正朝他走过来。

曾雨晴走近他,对他说:“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孩子遭遇了什么,也许会失望,但更多的是担心还有心痛。”

才几天不见,这人都瘦脱相了,胡子也没刮。曾雨晴之前还想着骂他,现在话到嘴边一句都骂不出来。

她伸手想摸他的脸,原本怔愣的向远航忽然后退一步,慌张且害怕地说道:“不要碰我。”

向晴空跟着曾雨晴过来,刚问完情况就听见这句话。

向远航后退的时候,膝盖窝撞到了床沿,他顺势跌坐在病床上,偏过头去不想面对她,低声颤抖地说:“你不要碰我。”

曾雨晴知道他讨厌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她无奈地收回自己的手。

一旁的莫小香问道:“姑娘,你是谁啊?”

“您是姑姑吧,我是远航的女朋友。”曾雨晴是接到赵警官的电话才过来的。

“哎,好姑娘!你帮我劝劝这孩子,别让他钻牛角尖了。”莫小香抓着曾雨晴的袖子哀求道。

“他一直不肯见我。今天是沾了您的光。”曾雨晴握着姑姑的手,接着说:“要不您先坐一会儿。”

一旁的向晴空非常体贴地给老人家搬了把椅子,莫小香对他说了声谢谢。

曾雨晴坐在向远航旁边,他还是不愿意正脸看她。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曾雨晴怕他躲着自己,没敢靠太近。

对方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拳头,病号服的衣角被捏出了褶皱。

曾雨晴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先骂了再说。

她站了起来,双手一把揪起对方的衣领,将他提起来逼着他面对自己,压着怒意说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一声不吭的样子,你还这样。不就是想赶我走吗?你听好了,不要以为你是病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你对疾病投降了,我也不会认输的。我要你好好活着,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通知,明白吗!”

向远航眼眶微红,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他吸了一口气,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姐姐,我好痛。浑身都痛,心里也痛。你让我走好不好?你理解我的对不对?你能理解别人的难处,别人的痛苦。你是那么地善解人意,你是那么地心疼我,一定能明白的。你忍心让我继续痛下去吗?我求求你,帮我结束痛苦,让我解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