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晴以聂圩小学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洪桥公社第一初级中学。

钟昊宸的成绩，只能去邻村的教学点，教学成绩较差的洪桥二中。

成绩差的学生，要按地域招生。

录取通知书送到了学校，钟文松看到钟昊宸二中的录取通知书，心里急得不行。

因为二中的教学质量太差，校风也不好。

学生之间结帮拉派，形成了风气，经常打架斗殴，甚至敢辱骂、殴打老师。

因此这几年连续换了好几个校长。

去年的校长还被学生在宿舍门上泼了大便。

钟文松忧心忡忡，要是昊宸去了二中，学不到知识不说，万一再学坏了怎么办？

马美兰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担心，第一次为儿子的成绩忧心：“可是他考的分那么低，也只能去二中，人家一中也不要他啊！”

钟文松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试试看能不能托托人，想想办法。”

钟文松和姚天铭说了想让昊宸上一中的事，想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姚天铭既是聂圩小学的校长，他也想让自己学校里的学生，能多进入洪桥一中一个。

他对钟文松说，洪桥公社一中的教务主任张宏文，是他们俩高中时的一个同学。

要是去找找他，蹚蹚门路，或许能破例收下昊宸。

钟文松明白姚天铭的意思，就是要他找张宏文走后门。

听姚天铭说起张宏文，他勉强能想起这个同学来。

自从高中毕业后，都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他担心贸然去找人家，人家不一定认得出自己。

他回家和李停说了这个事，李停开导他：“常言说人多礼不怪，别说多年没见过的同学，就是经常来往的，要找人家办事，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那拿什么合适呢？”钟文松搓着手，“咱这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啊，玉米红薯人家不稀罕，贵重的咱也拿不起。”

“谁要你拿玉米红薯了！他们家也是村子里的，能稀罕这个。”李停嗔怪道。

“他和咱们年纪差不多，家里肯定也有孩子。你到了公社，去赵家糕点铺买上二斤糕点，提着去他家就行。”

“中，你这主意不错，我去给美兰说一下。”钟文松说着话，抬脚就跨出了门槛。

“回来！”李停连忙喊住他，“你给她说做什么？你一给她说，她肯定会把买糕点的钱给你。”

“你既然操这个心了，就别让她出钱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挣钱也难。”

李停的话让钟文松觉得有些意外。

以往他们兄弟姐妹之间，借钱还钱，都是该谁出就谁出，一是一二是二的。

李停看他愣在那里，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虽然美兰从来没有说过，文同是为了我们才没的，甚至怕咱内疚，还说他的魂儿早就被宋娟给勾走了。”

“就算他没有救了咱的命，但是文同的确是在去坡李庄找我们时没的，这是事实。美兰不这么认为，是因为她心善，我们也不能心安理得。”

“平时美兰遇到事情，咱也没有视而不见，能帮的都尽量帮了。”钟文松说，“她一个女人，日子是难一些，不过她毕竟不欠别人的钱。眼下咱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欠一千多外债，她比咱还要宽裕得多。”

钟文松说的是实情，却不是他的心里话。

从他内心里来说，他也不想让马美兰出钱。

先不说文同是因为自己才没的，就算因为别的，昊宸是他亲侄子，他肯定是要帮的。

他知道弟媳妇一个人拉扯孩子有多难，即使自己没有什么钱，他也想力所能及地帮衬她。

他们家宅基高，假如不是因为自己去坡李庄做上门女婿，发大水时，文同绝对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怎么也不会跑去坡李庄送死。

他从心里一直觉得亏欠马美兰和昊宸。

可是李停这个人，怎么说呢，日子过得越久，他越琢磨不透她这个人。

以前刚结婚时，他觉得她是特别明事理的一个女人。

可是一起过了这十几年，尤其是从坡李庄回到这南洼里，她的所做所为，又让他觉得她太过于情绪化。

为人热情大方，待人接物也有来有往，就是不能触了她的逆鳞。

所以如今他有什么想法，越来越不敢在她面前流露出来。

如今从李停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钟文松感到意外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他却不能举双手赞成，怕她心里不痛快。

于是他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咱家还驮着账呢！”

李停看他磨磨唧唧的，不耐烦道：“不就两盒糕点吗，能值多少钱？这是正事，总比被你那同学马建军骗了两百多强。”

李停又提到这件事，钟文松不言语了。

其实被骗的何止两百多块钱，还有二亩地一年两季的收成。

李停看提到这事，钟文松有些囧迫，于是缓和了语气：“你决定帮昊宸进一中，就帮到底。两盒糕点，你咋好意思再去要美兰的钱呢？”

钟文松看李停说的恳切，知道她是真的不想让马美兰出这两盒糕点的钱，便不再坚持了。

开学前一天晚上，钟文松拿着钟昊宸被一中录取的通知书，去了马美兰家。

马美兰一看大哥拿着的通知书，知道昊宸去一中的事儿弄好了，高兴得眉开眼笑。

昊宸看到通知书上的名字，迷惑不解地问钟文松：“大伯，你拿的也是我的通知书吗？我有通知书啊。”

说着他跑进里屋，把自己二中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让钟文松看。

钟文松扬了扬手里的通知书，用手指着盖有红色圆戳的地方：“你那个通知书啊，可不能和我手里这个相比。你瞅瞅，这可是洪桥镇第一初级中学！”

钟昊宸看看手里的通知书，又看了看大伯手里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大伯，分数达不到的话，一中的通知书可不好弄啊，这是你托人给我弄的吧？”

“我知道分数低的学生，想进一中的挤破了头。”

“可是，我并不想去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