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着小燕，“换亲虽然是没办法的事，过得好的也不是没有。换亲的男人也不都是瞎包，你三哥不就是嘴笨点，坐过牢吗？追根究底说，论下力气论人品，你说廉建伟哪点儿能比得上你三哥？”

小燕点点头，哽咽着说：“我都知道，虽然换不到什么好的人家，可是为了我三哥能找上媳妇，我愿意换亲。只要不是把老婆打死的那个，我就没有意见。”

到了年底，老钟到底是给文平和小燕把婚事定下来了。

对方是和南洼里相距三十里的邝集村，属于临近县城的四平镇。

这个媒茬是钟文松他舅家儿媳妇邱玲说的，她说的是她娘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的一对兄妹，哥哥邝金锁和妹妹邝金玲。

邱玲为人实诚，所以老钟和聂大梅对她比较信任。

据她说这邝金锁年近三十还没有娶上媳妇，一是因为个头矮一些，再就是人太老实。

就因为以前相对象时，问了人家一句：“你们坐在灶塘口暖和吗？”被人家当成了笑谈，因此再相亲时，竟像个锯嘴的葫芦，什么话都不敢说了，所以渐渐地就没人说媒了。

邝金锁兄妹四个，他是老二，上面一个哥哥和下面一个弟弟都已经成家，分家另过。

他妹妹邝金玲最小，比他小四岁，和文平年岁相仿。

邝金玲没有找婆家，也是因为她二哥一直没成家。

她爹娘想着要是邝金锁真的找不到媳妇，就拿她给二哥换亲， 才一直耽搁到二十四岁的。

邱玲对老钟说：“姑父，这家人不差，我知根知底。金锁找不到媳妇，真的就是人长得有些瘦小，而且太老实了，没有其他的原因。”

聂大梅疑惑地问：“你说那邝金锁太老实了，那他到底老实到什么程度呢，以至于连家都成不了？”

邱玲连忙说：“就是见了人不爱说话，尤其是见了女的，更是一句囫囵的话也说不出来。不过要说老实得不透气，那也不至于。”

“金锁倒是挺下力气的，他们那边挨着县城，村子里好多户人家都种菜，卖给城里的人。他会种菜，也会卖菜。其实不爱说话的性格，和文平倒有些差不多。”

聂大梅听娘家侄媳妇说，这邝金锁会种菜，也会卖菜。能做买卖，说明人虽然老实，也并不傻。又听她说和文平性格差不多，聂大梅就在心里认同了邝金锁。

说完邝金锁，老钟又问邱玲，那邝金玲怎么样。

这桩婚事的主要目的，是为文平换个媳妇，他肯定想知道文平要娶的是什么样的姑娘。

邱玲笑着说：“姑父你放心吧，那金玲姑娘能干着呢！要是干起活来，和俺文松哥家的停嫂子应该不相上下。人长的也好，白白净净的，个头嘛，和我差不多。”

邱玲是个中等个子，比李停稍微高了一些。

她说话也不得罪人，不说那邝金玲比李停高，只说和自己差不多。

这么说来，这邝金玲比起李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人都是爱比较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老钟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就好。对了小玲，咱家文平和小燕的情况，你也要和人家说明白。免得日后有啥不符合的，又得闹包子。”

邱玲犹豫了一下，局促不安，好像有些说不出口：“姑父，其他的我都说了，就是文平蹲监狱这件事儿吧，我没有和他们说。”

老钟看她作难，就说：“我知道你为啥没和他们说……文平坐牢这件事情，虽然不是因为作奸犯科，而是因为不知情，入了偷盗的团伙而犯了法，但是这话说起来好说，听起来却不好听啊！”

邱玲为难地说：“我也是觉得文平兄弟人不坏，不能让那个事影响这个媒。那你要是觉得不妥当，要不，我去和他们说说？”

老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玲啊，我知道你肯定是为文平好，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后再讲。”

“可是现在不给人家说，要是那闺女进了门，从别人嘴里知道了这个事儿，那会不会不愿意和文平过，咱可不知道啊！”

聂大梅拿眼睛瞪着老钟：“天天让你精的能的，这会儿犯迷糊了不是？要不是因为文平坐过牢，咱还连换亲都这么费劲吗？要是这三里五村的，一打听就知道了，不说不中。”

“小玲说的这家，是挨着县城的，离咱这里那么远，他们能去哪里打听？不给他们说也不要紧！”

邱玲也赶忙说：“俺姑说的在理。姑父你想想，只要我一说文平蹲过号子，这婚事铁定得黄了。暂时咱先不说吧，过了门知道了再讲。”

“等过了门过起日子，她就知道文平是啥样的人了。再过上三两年，有了孩子，即使知道文平蹲过监狱，应该也不会那么计较了。”

老钟无奈地点点头，说：“那就先这样吧！不给人家说，总感觉心里不踏实。说吧，就像你们说的一样，一听到坐过牢，就该想着杀人放火的奸恶之人了。唉，难为小玲操这样的心了！”

邱玲人实诚，腿脚勤快，两趟下来，就说定了这桩婚事。

如今像是换亲、二婚再嫁之类的事情，远远比正儿八经的婚事速度快的多。

尤其是换亲，没有彩礼，也不娶亲，双方说定了日子，直接来人把姑娘领回家就成了。

小燕对老钟说，虽然是换亲，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想按照村里闺女出嫁的风俗，让二嫂送送自己。

老钟皱着眉头看着她：“啥事都有个长幼有序，有你大嫂在那站着呢，你能说让你二嫂送你吗？”

聂大梅低声嘀咕着：“大嫂咋啦，小燕尊敬她是个大嫂，她是咋做的，生月月时心里不痛快，我也没说啥就骂我，连她们姐妹俩一起骂。我看不让她送也中！”

“再说了，美兰头胎就生了个儿子，她一拉沓生了四个闺女，就她这样的命，可不能让她去送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