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房子盖好了(1 / 1)

钟文松抬起眼睛看着钟怀山,钟怀山冲他点点头。

他这才喊了文平文顺,三个人合力把老钟从地上扶起来。

他弯下身背起父亲,一行人蹒跚着走回家去。

原定的二月二开工的日子,被二牛一家搅和得没有动成工,只得又推到了二月初六。

钟文松看老钟没有大碍,把家里简单安顿了一下,对老钟说了他到初六再回来看着开工。

怕李停担心,当天晚上就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回了坡李庄。

初六这天,钟文松一大早就回了南洼里。

老钟放了一挂鞭炮,就开始挖正房的地基了。

以前的两间东屋不动,那是留着钟文松两口子回来时住的。

新房子按部就班地盖着,二牛家果然没有再生什么事端。

然而老钟被大牛打倒在地上这件事情,像是一根刺,长在了钟文松的肉里。

钟文松心里想,假如自己不去坡李庄,而是一直在家里,文同不会死。

即使别人找自家的事,凭他们弟兄两个人,也不能让父亲被别人打。

再不济自己挨顿打,也比自己的父亲挨打心里好受一点。

新房是五月份竣工的,刚好赶在收麦子之前。

三间简边房子修得整齐敞亮,每一条泥口勾缝都规规整整。

“到底是不如灰缝结实。”老钟看着堂堂正正的三间正房,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听着父亲的感慨,钟文松看了看前面的三间大瓦房,石灰勾成的砖缝,不由得想起为了盖那三间瓦房,父子三人一起拉着生产队里的太平车,去五十里外的石灰窑拉石灰的经历。

那时候钟文松刚刚下学,老钟手里攒了一些钱,看着比自己还高的两个儿子,觉得要想给儿子瞅到好亲事,必须得有像样的房子。

于是他买了砖瓦檩条,准备盖几间瓦房。

准备盖房子的当口,文松的舅舅聂大海来了。

他听了老钟的想法,对他说:“你既然要盖瓦房,就盖得结实一些。瓦房顶重,泥巴垒墙不行。”

“你和文松去北乡石灰窑拉些石灰回来,到时候用灰泥垒墙,石灰勾缝,既结实又好看。”

老钟何尝不知道灰泥垒墙结实,可是想想北乡的石灰窑离他们这里,起码得有五十多里路,心里就打怵。

不过大舅哥说的也确实在理。于是老钟瞅了个空闲,叫上文松和文同,借了队上的太平车,准备去北乡的石灰窑上拉石灰。

他们揣着买石灰的二十块钱,和聂大梅烙的几张半生不熟的玉米面饼子,父子三人天麻麻亮时上了路。

三个人走了一天,半夜时分才到了石灰窑。

大半夜的窑上没有人,父子三人就在太平车旁边眯了两个时辰。

天蒙蒙亮时,窑上的人上工了。

他们用磅秤称了石灰,在太平车车尾垫了几块砖,车上铺了油毡,把称好的石灰放在油毡上。

父子三个向窑上的人讨了热水,就着把玉米面饼子吃下肚子里,就拉着太平车打道回府。

天光大亮时走到一个集镇,钟文松越看车上的石灰,心里越打鼓。

看上去这一块块的,明明就是白色的石头啊!

拿起两块撞击几下,硬邦邦的,撞都撞不碎。

他心里疑惑了,想起看到人家和的灰泥,松松软软的,觉得莫不是窑上的人骗了他们,把寻常的白色石头,冒充石灰卖给了他们吧?

他叫住驾辕的钟文同和拉偏绳的老钟,停下车子,在集镇上一家卖早点的铺子要了一碗水,从车上寻了鸡蛋大的一块石灰,放进水里。

三个人头对着头,六只眼睛看着碗里,像三只斗鸡。

石灰见了水,滋滋作响,随即冒出浓浓的白烟,发出刺鼻的味道,他们的心才放下了一些。

于是继续赶路。

走了半天,钟文松突然想起,刚才试验用的是小块的石灰,看上去本来就不太像石头。

万一窑上的人装的小块的是石灰,大块的是石头呢?

这时刚好路边有个村子,一个妇人坐在家门前吃午饭。

钟文松厚着脸皮,上前问她借水。

她得知他们是要试验石灰,就拿了脚边的破瓦盆,盛了水递给他。

钟文松从车上搬下来一块最大的,看上去最像石头的那一块,把一个角放进破瓦盆里。

石灰块的一角刚一进水,就像早上在集镇上一样,水里滋滋作响,随着刺鼻的气味,腾起了浓烈的热气。

钟文松和老钟这才放了心,把大块的石灰放回车上。

钟文同嘴里嘟囔着:“明明就是在灰窑上买的,还不放心,偏要瞎折腾。”

当时瓦房盖起来时,老钟都想好了,这三间瓦屋,等文松和文同成亲了,一人住一间里屋,文松住东屋,文同住西屋。

两家共用一间堂屋。

他们的三个弟弟还小,眼下只顾着两个大的就行。至于以后他们要是想分房,后面还有宅院,让他们兄弟共同再盖一所房子,协商好把房子分开就可以了。

老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妥当,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他想得再周到,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老天说了算。

先是钟文松被招到坡李庄,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然后是钟文同,死在了去年的洪灾里。

马美兰在嫁给文同的时候,自动放弃了三间瓦屋。

所以如今给老大老二准备的三间瓦房,看起来就要给老三老四这一对双生子留着了。

新房落成了,老钟找木匠安装了门窗过木。

在五月初九这天,钟文松和李停抱着晴晴也回来了,老钟垫好门槛上最后一锹土,放了一挂鞭炮,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有肉的饭菜。

房子里泥抹的墙还没有干透,看来马美兰母子要等到暑期过完,才能搬进新家了。

麦忙时节,大人孩子都不得闲。

连刚会走路的孩子,都挎了个毛竹篮子,跟着大点的哥哥姐姐屁股后面,去割完了麦子的麦田里捡麦穗。

眼看麦收在即,李老满还没有归家。以前他就像游魂,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都没有人在意过。

今年就不一样了,因为有了晴晴。

李停是队上妇女里面,仅有的十来个拿十分工分的。

在麦收季节,是一刻也不得闲。

钟文松被分在了场院里打麦子,李老满不回家,家里的晴晴就没有人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