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城郊外,柳泉村。乙字营执行的扫荡行动刚刚开始不久,就遭遇了联军的沉重打击。
吕豚看了看烧伤的下属,一脸无奈的说:
“安排二十个人,快把他们送回去治伤!”
副官看了看满地的伤员,心里估算着战损,说道:“长官,就这一会,咱们阵亡的,受伤的再加上送伤员回城的,战损已经超过五十人了。咱们带来的先头部队才一百人,如今伤亡过半,情况不妙啊。”
此时的吕豚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问道:“老哥,那你说咋办?”
副官道:“咱们的队伍战力不高,又不擅长分散行动。留在原地非常吃亏。不如咱们先撤出村子,休整一会。咱们后面不是还有二百人吗,等他们到齐之后,再想对策!”
“好啊!”吕大少忙不迭的点头,生怕晚一秒出村子就被联军防不胜防的暗算给宰了。连忙让副官收拢队伍,一帮人就连留在场院里的老百姓都不管了,连滚带爬的离开村子,回到山坡上去歇着了。
这些久疏战阵的士兵们一回到安全地带,立刻松一口气。对于他们来说,刚才柳泉村的遭遇实在是太可怕了,不少人稍不留神就丢了性命,弄得大伙压力极大,时刻都在求老天保佑自己可别倒霉被联军碰上了。现在一回到山坡上,立刻就扔下了武器躺在路边大口喘气,不少士兵都连虾带跑的呕吐起来。一些人甚至把自己的军服外套都脱了,只求能好受一点。
副官看着这群饭桶丢盔弃甲的衰样,也懒得去说他们,而是突然想起一件事,轻声对吕豚报告:
“长官,不对劲啊。这么一点时间,叛军的人四面开花,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可不是情报上说的几个人能弄出的动静。”
“几个人?”吕豚的表情都快要被吓哭了:
“就刚才那阵势,说他们有一百人我都信!情报一定有问题,咱们被骗了。城里管情报处的那群酒囊饭袋把我们叫过来送死,我回去非得告他们一状!”
又过了一会,那帮掉队的士兵终于是赶了过来。他们已经从护送伤兵回城的人嘴里知道了刚才的惨败,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一个队长来到吕豚面前:
“吕哥,你没事吧,我来迟了。”
“你个不要脸的蒋老六你还知道过来,刚才老子差点让人给玩死了你知道吗?”
“唉,唉…吕哥别打,我哪能想到啊?弟兄刚才不也是碰上事了吗,要是早知道这伙叛军这么难打,兄弟我一定帮你打头阵!”
“我打你螺旋升天阵!”吕豚口不择言:“刚才一箭飞过来就把孙烂眼给射死了。要是你在,我看死的八成就是你,还有命跟我这吹牛逼呢?”
“啥?烂眼都死了?”
蒋老六显得很悲愤:“唉,好兄弟,待会我给你报仇!”
“你就吹吧,这么有主意不如说说咱们怎么打这一仗?”
“呃…”蒋老六摸摸鼻子,尴尬的说:“刚才咱不是还没到么,啥也不知道,能有啥办法,不如让熟悉情况的人来说个办法?要是他们说不出来,岂不是白挨打了?”
“行了,你不行就直说,找什么借口?熟悉情况的人都死光了,剩下的连叛军的影子都没见着!”
“那可真是打的够惨的。”
吕大少回头看了看副官,这时候他是真的对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心服口服了,刚才要不是他,自己早死好几次了。
他看着副官问:“老哥,你有啥办法没有?”
副官看了看山下乱七八糟的村子,皱眉说道:
“不太好办,这座村子显然已经被联军完成了改造。村子里的机关、陷阱、密道和兵力配合得十分熟练。整个村子看似普通,实际上却是一个部署十分成熟的军事要塞,包含了好几个工事完备,配合严密的防御阵地。这说明平时控制这里的叛军,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以我们的士兵想要进去扫荡,十分困难。”
“你这人怎么长他人志气啊?”蒋老六听副官把联军一顿夸,顿时不乐意了:“情报上说的村里不就几个叛军吗,咱们几百人的队伍打他们还不是手拿把掐?”
吕豚翻着白眼说:“要不然你进去试试?等你逃出来时如果还能剩下一半人算我输!”
“那我哪行啊?”蒋老六陪笑着说:“你吕哥都吃了亏,我就更不行了。”
副官没理会蒋老六的话,想了一会,说道:“当年我在军中,曾见过长官如何剿匪,十分有效,只不过这里是蜃城近郊,恐怕不好实施。”
吕豚当即说:“快说啊,你不说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副官眼中露出复杂神色:
“叛军既然藏头露尾,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说明他们的实力大概率是弱于我们的。他们所依靠的,不过是村里这几百间民房掩护下的防御工事。如果我们把这些民房全都烧毁,那叛军就无所遁形了!”
蒋老六鼓掌叫好:“说的对啊,这些房子啥么的我看着就来气。最近这些农民挺嚣张啊,连我们守备队都不放在眼里了,刚才我去吃饭竟敢收老子们的钱,吕哥,咱们就把这些房子都给点了,看附近这帮泥腿子谁还敢跟咱守备队作对!”
“对个屁!”吕豚说道:“这些房子一烧,老百姓住你家去吗?到时候我还得回老家呢,烧了农民的房子,我在村里还怎么混?”
副官也表示同意:“不错,这里是蜃城近郊,不比深山老林。路上都是行商和旅客。要是看到咱们放火烧房,传出去对蜃城的形象是严重的打击。”
蒋老六不屑一顾:“你还回村里去干嘛?难道你还想接你老爹的班回去赶着佃户种地吗?吕哥,不是我说你,格局咋这么小呢?你现在已经在城里落脚了,等明年升了官,再好好捞一笔,让你爹把老家的地卖了,你再去银号里借点钱。不就能在城里买院子了吗?到时候你把你爹接进了城,你爹做了城里人才懒得回乡下去做土财主呢!”
“你说的轻巧,明年能不能升官还不一定呢。”
“嗨,眼下可不就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吗,咱们只要把仗打赢了,谁还管你烧没烧房呢?我可告诉你,听说咱营官要升了,丙字营的营副这些天上下走动,那王八蛋一定是看上了这位置在跑关系呢。要是你让他抢了先,到时候他可就骑你头上拉屎了!”
吕豚一愣神:“你说的是真的?”
“可不是?要不然烧了这里的房对我有什么好处?哥们可都是为你想啊大哥!”
吕豚犹豫了良久,脸上始终阴晴不定。终于下定决心:“好,那就干吧!”
不久之后,乙字营士兵就把柳泉村的村民们驱赶出村子,也没经过仔细的检查,一列列举着火把的士兵鱼贯入村,在一间间民房外站好。
直到现在,一脸茫然的村民才明白这些士兵想做什么。他们连忙哭喊着想要阻止他们,可惜的是,士兵们根本不为所动。
一个老汉喊道:“给我们一个时辰,我们至少能收拾行李。”
蒋老六说:“不行,你们通知叛军怎么办?”
“给我们慈悲吧!留一点东西,至少我们不会露宿荒野。”
蒋老六不为所动:“真金不怕火炼,火都烧不坏的东西才是好东西。不过,那已经和你们没关系了。你们的所有财产都已经被没收,作为你们私通叛军,杀害祖国战士的惩戒!”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一生收获化为乌有。就算是一向温顺的农民也忍受不了了。他们眼中冒出仇恨的怒火,一个个看向蒋老六。
“想干什么?”蒋老六立刻喊了起来,又对身边的部下说:“注意保护我!”
留在原地戒备的士兵把长矛对准了百姓,在长矛的威慑下,农民们屈服了,他们只能眼中噙满泪水,恋恋不舍的看向自己即将被毁灭的家园。
“锵!”
一道冷酷的刀光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飞出,准确无误的砍在一个士兵身上!
村后的大树上,潜伏已久的刘小二看向王盛:“村子里的人动手了,咱们怎么办?”
王盛眼中发出一道寒芒:“通知所有人,从地道进村,借助地形,抵抗敌人!”
“绝不能让乡亲们的家被毁掉!”
“是!”
刘小二吹响口哨,这是联军进攻的信号!
直到此时,乙字营的士兵才终于看清了传说中叛军的长相。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战士,看上去不到二十岁,长得很高,但十分瘦弱。他就站在门框里面,衣衫褴褛,手里是一把缴获的连发手弩,背上还背着一口军刀。
他现在距离乙字营的队列不过十步,这个距离足够他完成百发百中的射击。一抬手,连发手弩便射出一道死亡的光线,射中一个士兵的肚子。
“哎哟!”士兵叫了起来,手弩的杀伤力弱于弓箭,除非命中要害,否则中箭者一般不会当场死亡。。他那一队的另外五个人则手忙脚乱的扑上去想要抓住他。
“终于现身了!”吕豚兴奋的大叫:“快给我抓活的,附近的人都去帮忙!”
这个年轻的战士经验老道。眼看着五个士兵如狼似虎的扑过来。他并不慌张,又一抬手,命中了一个士兵的手臂。那个倒霉的家伙立刻痛得倒地不起,连带着还绊倒了他后面的两个同袍。
联军战士转身走进屋内,房门很窄,剩下的两个人则一前一后追了进去。谁知联军战士刚跑了两步,忽然抽出军刀,扭腰拧胯,回过身来。刀锋上带着他腰部强大的爆发力,一下劈在前方那人的头顶,当场便把那颗脑袋劈开了一半。鲜血和着脑浆喷在另一个士兵和联军战士的脸上,把那个士兵吓了一跳。战士大吼一声,又一刀斜砍在最后一个士兵的肚子上,锋利的刀锋立刻在肉上喇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啊!!!”士兵发出一声惨烈的哭嚎,把外面正要攻进来的人吓了一个激灵。
“快后退!”
这个无名战士的悍勇立刻吓退了门外准备进攻的士兵。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此人竟然能借助地利连斩三人。这样的战斗力就算是在东吴的正规军里也实属罕见。
门外的士兵叫嚣着:“出来,否则烧房了!”
回应他的,同样是一发弩箭。不过这次,这个战士射空了。但他并不惊慌,转身走进屋内,扔掉了砍钝的兵器,换上了被砍死的两个士兵的军刀。
吕豚在山坡上看得真切,气急败坏的说:“混蛋,咱们为什么不射他?”
“长官,你糊涂了吧,手弩是精锐部队才装备的好东西,咱们哪有啊?”
“笨蛋,我连我有盔甲都不知道,哪知道我们有没有手弩?再说没手弩还没盾牌吗?拿盾牌一挡不就不怕了?”
“那玩意死沉的,咱们哪次出门会带它呀?”
所幸的是,乙字营士兵还算没完全傻掉,他们没带盾牌,就近拆了一块门板挡在前面,一队士兵小心翼翼的往房里走去。
联军战士在门后看到有人举着门板进来的影子,知道自己借助狭窄地利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于是赶紧趁着他们行动缓慢,自己打开窗户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