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1 / 1)

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年轻的护士慌张地跑进来报告:“张主任,那个人又跑出来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走廊尽头,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用指甲在窗玻璃上刻画着什么,那指甲与玻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是魔鬼的尖叫,让人毛骨悚然。走近以后,程墨白才看清那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病号服下露出布满针眼的手臂,那些针眼如同密密麻麻的蜂巢,让人心生恐惧,不寒而栗。

“你终于来了。”老人突然用流利的日语说道,随即又切换成地道的南京话:“报告,我叫周文彬,金陵大学医学院四年级学生,学号1939b07。”他的声音沙哑而又颤抖,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呼喊,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他解开衣领,胸口的手术疤痕组成诡异的图案,那些疤痕如同蜿蜒的蜈蚣,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他们每天注射蓝色药水……让我们看南京大屠杀的照片……”老人的瞳孔突然扩大,仿佛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林学姐被带去了三楼实验室……她一直喊着‘程墨白’这个名字……”

周文彬突然蹲下身,从破旧的布鞋底取出个油纸包。那油纸包已经泛黄,仿佛是岁月的信物。里面是半页发黄的实验日志,上面写着:

“1943.4.17,47号样本出现记忆闪回,建议销毁。但菊地少佐决定运往南京继续观察。运输方式:航空第3课特别航班。”

签名处盖着“荣字第1644部队”的印章,那印章的红色已经褪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印泥中混着熟悉的蓝色粉末,仿佛是恶魔的印记。

“他们把我们六人分开了。”周文彬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是回光返照,“林学姐和其他二人被送上飞机……说是去东京……另外两个人……”他的手指在窗玻璃上划出航线图,那航线图歪歪扭扭,仿佛是通往地狱的轨迹,“我亲眼看见被装进标着‘标本’的木箱……”

十一月二十六日清晨,南京军事法庭外已经排起长队,人们神情肃穆,仿佛在等待一场正义的审判,程墨白站在旁听席后排,看着法警将周文彬扶上证人席。

当检察官展示哈尔滨名册时,被告席上的日本军医突然站起来大喊:“这是伪造的!我抗议,这些支那人都是疯子!”他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仿佛是疯狗的狂吠。

法庭顿时哗然,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程墨白注意到旁听席后排坐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那人抬头时,金丝眼镜的反光中露出周墨海冷峻的侧脸,那侧脸如同冰冷的雕像,没有一丝表情。

休庭铃响起时,周墨海已经消失在人海中,仿佛是幽灵一般从没有来过。

程墨白追出门外,只在地上发现个牛皮纸袋,那纸袋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孤独。里面装着一件文件:

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部的聘书复印件,那聘书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仿佛是历史的尘埃;

1946年8月15日的《朝日新闻》,头版报道“医学专家获盟军司令部特赦”,那报道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虚伪的正义;

一张从名册上撕下的纸页,上面只有“林雪”两个字,那两个字如同两把利刃,刺痛着程墨白的心。

民国三十六年一月七日清晨,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部那座巍峨的哥特式建筑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未清理的弹痕在晨光中格外刺目,仿佛是战争留下的狰狞伤疤。程墨白站在挂着“细菌学研究室”铜牌的橡木门前,那铜牌上的字迹已被岁月侵蚀得有些模糊,门上的雕花却依旧精致,彰显着往昔的辉煌。他手中的介绍信盖着盟军司令部民事组的钢印,那钢印的纹路清晰,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权威。

门内传来流利的英语交谈,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其中夹杂着熟悉的北平官话腔调,那个让他永生难忘的声音让他瞬间绷紧了脊背,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透过钥匙孔,他看到周墨海穿着笔挺的西式三件套,那西装的面料考究,剪裁合身,彰显着他的身份与地位,他正将一份标有“绝密”的文件交给美军少校,文件封面上的红色印章鲜艳夺目。

文件滑落时,露出“Report on maruta project,1943- 1945”的标题,那标题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周墨海转身时,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突然直视钥匙孔,嘴角浮现出程墨白记忆中的那种冷笑,那冷笑如同冰冷的刀刃,割破了空气:“门外的小老鼠,何不进来一叙?”

一月九日深夜,程墨白撬开医学部资料室的通风管道。通风管道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仿佛是岁月积淀的味道。铁柜里标着“1943- 1944机密”的文件夹上积着厚厚的灰尘,那些灰尘在透过通风口射入的微弱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最上层的解剖记录写着:

“27号实验体,女性,25岁,1943年4月20日接收。特殊处置:前额叶切除术,记忆消除实验第3阶段。”

档案末尾附着张泛黄的照片,尽管面部被手术器械遮挡,但那枚翡翠戒指的轮廓清晰可辨,戒指内侧刻着的“1936.4.5”日期正是他们订婚的日子,那日期仿佛是刻在他心上的烙印。

档案袋里还夹着张运输单:“由南京航空第3课特别运输班运送,标本状况:存活(生命体征平稳)”。签字栏除了菊地少佐的签名,还有个用红笔圈出的备注:“转交S·m博士,东京陆军医院特殊病房,优先级别:AAA”。那红笔的痕迹如同鲜血般刺眼。

程墨白的手指突然触到夹层里的异物,是半张烧焦的纸条,上面写着:“若发现此记录,请转交哈尔滨张大夫。她还活着,但已不记得自己是谁。1945.8.10,实验室助手田中”。那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佛是田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留下的绝望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