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莫慌，先垫补两口吃的，有了劲儿才好赶路咧！”

张老汉将怀里揣着的白面馍，都给了陈建军，又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两块鹿肉干。

这一路回去，都得陈建军使劲儿，不补充些体力，怕是撑不到回家。

陈建军进过几次山，知道在山里头最怕的就是体力不支。

因此，他也没有矫情，胡吃海塞了一顿之后，他这才拉起爬犁子准备回去。

原本陈建军还打算让张老汉也坐爬犁子，他毕竟伤了腿不方便。

但张老汉却不愿意，他知道回去的路还远，要是自己也坐上去，陈建军怕是撑不到回家咧。

他随便找了根木棍杵着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跟在陈建军后面。

这一路回去，他算是帮不上忙了，只能靠陈建军一个人拉爬犁子。

回去的路上，他们走的很慢。

几百斤的东西，拉着费力气，再者张老汉现在也走不快。

还没等到两人下山，天色就已经黑了。

到了夜里，山里格外的冷，但此刻的陈建军却满头大汗。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日子口，在山里过夜无疑是找死。

奈何，他这会儿实在走不快。

直到深夜，二人才终于下了山。

漆黑的夜晚，远处的山坳里，隐约能看见雪地里矗立着一个个黑点。

那是陈家村！

看见陈家村，爷儿俩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建军此刻倒也不着急了，直接一屁股坐在熊瞎子身上，大口喘着粗气。

张老汉抽出一袋烟，点燃递给陈建军。

二人正啪嗒着休息，忽然，陈建军看见远处的雪地里，出现两道身影，手里提着油灯，慢慢朝山里走来。

“这么晚了，谁还进山啊？”陈建军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声，张老汉抬眼望去，悠悠道。

“不会是你娘吧？”

听见这话，陈建军也猛地反应过来，这深夜寻常人肯定不会进山，进山的，大概率是来找人咧。

“娘！”陈建军喊了一声，远处那两道身影明显顿了顿，随即，便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孙秀芹带着陈小娥走了上来。

“娃儿，你们这是咋了？这都半夜了还没回来，吓死娘了！”

孙秀芹走上前，抓着陈建军一脸担忧。

一旁的陈小娥小脸冻得通红，却赶忙从怀里掏出两个烧土豆递给陈建军。

“哥，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孙秀芹此刻也反应过来，这爷俩儿大清早出去，大半夜才回来，就带了一顿中午饭，这会儿肯定饿了。

她也赶忙从怀里掏出玉米饼子递给陈建军跟张老汉，此时，孙秀芹才猛地发现张老汉左腿都彻底变形了。

“她张叔，你们这是咋地了？”

“没咋，开瞎子仓，让这畜生给唬着咧！”

张老汉拍了拍身旁黑乎乎的熊瞎子。

孙秀芹听见这话，提着煤油灯找过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是熊瞎子？黑灯瞎火的，你别吓唬我！”

晚上本来就黑，那熊瞎子整个黑不溜秋，趴在爬犁子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土包子。

“怕啥咧？这畜生早就没气了！”

张老汉一边吃着玉米饼子，一边开口笑道。

此刻的他，仿佛已经忘了腿上的伤，饿了一天了，有口吃的，就说明他还活着。

“你俩咋这么大胆子咧？就两个人都敢开仓？”

孙秀芹听张老汉说的轻松，但却忍不住脊背发凉。

过去老猎户开瞎子仓，那都是带着十几人一起进山。

张老汉他们就两个人也敢去招惹黑熊？

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吗！

孙秀芹有些忍不住想要埋怨两句，但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说到底，张老汉还是把陈建军带出来了。

“没事儿就好！”孙秀芹开口说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着高粱酒。

她赶忙又掏出半瓶高粱酒递给二人。

深夜里，山里头格外的冷，喝两口酒能暖身子。

张老汉看见这个顿时来了精神。

二人吃饱喝足，这才继续往回赶。

路上，孙秀芹帮忙拉着熊瞎子，陈建军倒是轻松了不少。

等他们回到村里，各家各户都已经睡了，整个村子，就远处一家亮着灯。

那是陈建军家。

陈建军将熊瞎子拉回张老汉家，又弄了个地方安置好，孙秀芹则直奔村委会。

眼下张老汉受了伤，得赶紧去隔壁村找大夫。

隔壁村路远，得跟村里借驴车咧。

深更半夜，孙秀芹敲响了陈方和家的门。

驴车也是生产队的，自然也归陈方和管。

孙秀芹将情况说了一遍，陈方和听完也忍不住心头一惊。

“张老憨儿这不是瞎胡来嘛？两个人就敢开瞎子仓？”

陈方和一边说着，转身进院子里，将驴子拉了出来。

“你们赶紧去，要有什么事儿，跟我说！”

“哎，晓得咧！”

孙秀芹答应一声，牵着驴子，赶回张老汉家里！

给驴套上爬犁子，陈建军将张老汉扶着坐好，转头对着孙秀芹开口道。

“娘，你先回去吧，家里头不能没人！”

“我带张叔去找宋医生！”

孙秀芹点了点头，她一个女人跟着也不方便，再说家里头就余书婷跟陈小娥两人，她也不放心。

“我要是晚上没回来，你们就别等我咧！”

“一切等明儿再说！”

陈建军叮嘱两句，便赶着驴车出了村。

深更半夜的，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雪。

张老汉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裹着毛皮毡子，一边抽着烟，一边盘算着。

“娃儿，我这腿估摸着得歇两天，那熊瞎子不能耽搁，你赶明儿把他送去县城，我给你个地址，你去县机关大院，找一个叫徐虎的。”

“就说我叫你去的，他就明白了，到时候把熊瞎子直接卖给他！”

“价钱我都谈好了，整个一起1800块！”

陈建军闻言，点头答应下来。

熊瞎子取皮，不能等太长时间，再说，还有那些肉啥的，放久了就坏了。

即便是在东北天冷，新鲜肉也更值钱。

直到下半夜，二人才终于来到隔壁村宋医生家里。

眼下都已经下半夜了，不过宋医生家里，从不缺半夜上门看病的。

敲响房门，没多久，便有一白胡子老翁打开了房门。

“哟！张连长？你这是咋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