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忽然传来琴弦断裂声,夹杂着嫖客的笑骂。
阿运却像听惯了这般喧嚣,只是将茶盘往臂弯里一夹,冲他偏了偏头:“公子跟紧些,别让吴管事瞅见咱们在此偷闲,否则今晚饿肚子挨板子了。
沈清离跟着阿运来到大堂中央,低头为“达官贵人”端茶倒水。
雕花圆桌旁,蓄着鼠须的男子怀中抱着男妓调笑,油光满面的脸泛着腻汗。
那人斜睨着沈清离递茶的手,色眯眯的打量起来,又在他抬眸瞬间露出厌恶之色。
“别扫了本大爷的兴致,赶紧滚!”说罢,便一脚踹去。
沈清离一个没站稳,便连人带壶摔倒在地,滚烫的茶水流淌于掌心,瞬间变得红肿。
他抬起头,怒火中烧,可映入眼帘却是情欲之色,他又立即低下头从地上爬起。
谁知那男子不依不饶,拿起鞋子砸向沈清离。
那男子拍着男妓的臀部,笑的前仰后合:“丑人多作怪,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沈清离盯着男子,嘴角微微上扬:“若我是丑人,那阁下便不是人。”
男子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蹬开男妓,握紧双拳便向沈清离走去。
阿运见状横跨半步挡在他身前,黝黑的脸上挤出笑,佝偻着脊柱,向男子道歉:“大爷息怒!他新来的不懂规矩,您要骂要打冲小的来!“
男子的手掌将阿运后颈按在雕花桌面上,檀木纹理硌得阿运额角生疼。
鎏金酒壶被强行撬开,酒液混着冰块灌进喉咙,呛得阿运剧烈咳嗽,酒液顺着下巴浇湿前襟,在粗布衣裳上洇出深褐印记。
“喝啊!“男子拍着酒壶大笑,指缝间还沾着男妓的胭脂:“什么时候把这些酒喝完,再和本大爷商量原谅的事。”
男子冲着男妓喊道:“骚货,你把那瓶酒拿过来。”
“来啦官人~“男妓颤抖着爬起身,水袖拂过桌面,将酒瓶搁在桌上。
他腰肢刚贴上男子手臂,便被一把按在阿运身侧,瓶口直接戳进他半张的唇瓣。
三个人在桌面上扭成一团,酒液泼溅的水渍在桌面腾起幽蓝火焰,男妓镶珍珠的衣领滑到肩头,露出锁骨上暗红的指痕。
男子见二人挣扎的模样,笑声愈发癫狂起来,他扯着男妓湿漉漉的发丝,忽然抬头看向沈清离:“他们的遭罪可都拜你所赐,你不是挺会呛人么?接着骂啊!“
他的笑声里混着酒气,手不老实的在男妓身上摸索。
沈清离眼底猩红翻涌,手指紧扣住男子咽喉,他俯身逼近那张扭曲的面孔怒道:“骂你又如何?我今日还想杀了你。”
阿越闻声赶来,眼看沈清离的杀意愈发浓烈,正准备现身制止。
却见大门晃来一道白青身影,龙纹核桃在指节间转出轻响。
来人斜倚门框勾起唇,儒雅眉目间漫着三分笑谑:“哟,这不是鼠老弟吗?又在哪个墙角啃人脚后跟呢?“
被制住的男子猛然瞪大双眼,他望着那袭白青衫仿佛见了救兵一般,眼珠里浮起谄媚水光:“焦、焦王爷!您老发发慈悲。。。。。。“
那人弯着腰,用核桃砸上男子的眼睛:“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横行霸道,你看现在不是遭报应了。”
男子忍着疼痛,笑嘻嘻说道:“属罕知道错了,恳请王爷出手相救。”
那人直起腰背,屈指叩了叩泛着包浆的核桃,抬眸冲沈清离颔首:“阁下让让。“话音未落,缎靴已碾上男子面门:“救你?!既然是报应,那就是天命,天命难为啊!鼠老弟。”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妖界那位闻名遐迩的八王爷焦诚。此君于权色二字素无贪念,唯独对琴棋书画爱得痴狂。因闻得浣清阁馆主琴技超凡入圣,便常来此处听曲,久而久之竟成了阁中常客。
阿越见焦诚现身,眼波微转间移步迎上前去,身子贴着焦诚,柔声问道:“焦王爷,今日想听阿越弹什么?”
焦诚却没接话,抬脚碾了碾靴尖,眉间笼着淡淡愁云:“今日本王为棋局所困,特地来此寻人为我解惑。”说着,他冲阿越和善一笑:“听说阿越琴棋书画样样了得,今日就烦请阿越为本王解惑。”
阿越闻言瞬间面露难色:“王爷折煞阿越了,下棋之事阿越不懂。”
他并非不懂下棋,只是略懂,不敢在焦诚面前造次,生怕因此激怒了这位贵客。
焦诚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袖中龙纹核桃碾得咯咯作响:“如今妖界战火连天,浣清阁却在此逍遥快乐,妖王曾多次下令查封浣清阁,是我舍不得阿越的琴声,这才为浣清阁说情。”说话间,他的面色一冷,退后半步:“既然阿越如此决绝,那我也没必要念及旧情。。。。。。”
“王爷说的哪里的话。”阿越立即贴上去,手搭上焦诚手腕:“王爷说笑了,方才不过是想逗您开开心,王爷怎么还当真了。”
焦诚眼底阴霾尽散,龙纹核桃忽然滚落在地。
他却懒怠去捡,只扬声吩咐:“取本王上次带来的和田玉棋盒。“说罢抬眸看他,目光灼灼如燃:“若阿越今日解得这局,本王便把那株千年夜合花赠予你如何?“
阿越微微点头,抬眸之间,含情带怯的目光精准撞进焦诚眼底,恰似春潭映月,柔得能溺死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王爷只需来浣清阁多陪陪阿越,我就心满意足了。”
焦诚摩挲着和田玉棋子,盯着棋盘应声着:“只要阿越为本王解惑,阿越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话一入耳,阿越立即喜上眉梢,故意将衣衫往下扯了扯,露出白皙的肌肤。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棋盘时,神色骤变,这棋并非寻常的棋局,而是一种行走于星象的棋。
焦诚眼底掠过一抹兴奋:“这星象棋盘是寰宇缩影,每颗棋子都是星辰轨迹,阿越可莫要让本王失望”
阿越僵硬的脸上生生扯出一丝笑,拿着棋子,手心逐渐沁出汗。
在落子的瞬间,便让焦诚大怒:“星象之道,你为何落子在西方?”
他的双眸渐渐眯起,厉声道:“西方属金,主杀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