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误会(1 / 1)

夏时月自出了京城,一直以男装示人。

知道或不知道她身份的,都唤她一声小少爷。

一刻钟后,夏时月出了营帐,一行人打马入汉中城。

城门的府兵,把他们引领到青川溪的观云楼。

楼外烟水茫茫,溪边秋色层林浸染,有白鹭成双掠过。

夏时月扶着栏杆看了会,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她不想嫁一个男人,困囿在深宅里耗费光阴。

小吏见她看得入神,殷勤地问,“公子可要下去走走?”

“七殿下,十殿下可是到了?”夏仲樾问。

小吏向里面揖手,“两位殿下同侯爷已经到了。”

“那便进去吧。”

“是。公子用过餐,下去走走也好。”

小官引着他们进花厅。

众官员客气地起身,道了句,“鹰扬将军。”

夏仲樾抬手回礼。

他还未介绍,众人的视线已经越过他,堪堪地停在夏时月的身上。

夏时月一身乘云绣的月白曳撒,头上用木簪简单束发如马尾。

脚下一双玄色长靴,靴子头部装饰有银片护足。

少年似是从魏晋名画里,走出来的谪仙,清雅脱俗。

夏时月静立片刻,抽手抱扇。

她向正中位上的朱楠风、朱宸辉,微微弯腰,“七殿下,十殿下。”

花厅里很静。

汉中府几位大员互看一眼,又看朱楠风。

朱楠风适才端肃如沉水的脸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便是这层浅浅的笑意,也令在座大腹便便的众官员,自惭形秽。

“爹爹。”

夏时月向夏侯爷的身边走去。

众大员霎时间有些错愕!

他们只闻,侯爷有子夏仲樾,怎么还有一子?

夏侯爷像是极宠爱幼子,笑问她,“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夏时月转着折扇回一句,“爹爹我不冷。”

她对一边的夏仲樾喊,“大哥你来坐。”

夏侯爷身边只留了一个位子。

刘知府忙吩咐,“快给小公子备座。”

朱楠风突然开口,“侯爷那边太挤,凳子摆这里。

“他说着话,人向朱宸辉那边挪。

“时月过来坐。”

小吏把凳子摆在了朱楠风同夏侯爷的中间。

照理这不合规矩,但行军在外,朱楠风十分厌恶繁缛的礼节。

夏侯爷知他的性子,没多说。

刘知府面上镇静,心里波澜壮阔。

皇子身边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谁都敢坐的。

且听七王爷的话,他对侯爷的小公子也十分亲近。

众人的视线,都往夏时月身上瞟。

她不推辞,抱拳向众人揖了揖,坦然坐下。

十皇子朱宸辉默默地挪自己的茶盏。

夏时月看见,示意朱楠风也挪走他的茶。

朱楠风当看不见,故意侧过身子问她,“什么?”

朱宸辉也看夏时月,不知怎么,突然觉得脸发热。

刘知府猛然想起,探子从京城带来的消息。

他看看朱楠风又看夏时月。

心里喂叹一句,“传言果然不假,殿下的眼神却是有那个意思!“

这样想着,刘知府又延展了一下内容。

他忽地明白,七殿下为何要他把长桌席换成圆桌。

彼时,七殿下看着长长排开的席位说,“本王初到汉中府,还是同诸卿亲近些得好!”

其他官员也各自揣测。

最角落的一桌皆是九品小官。

马县丞对身边熟识的小官低声说,“如今,我朝无太子。

七皇子代陛下巡视边关,又有夏侯爷陪同,

那是不是意味着七皇子最得圣宠,也最有可能入主东宫!”

郭姓的小官看了看正位,颇有些主见地发表想法。

“不一定,七皇子毕竟不能,”

他寻了一个合适的词,“不能延续!”

又道,“我看陛下令十皇子跟着出来,倒是有些别的意思。

这次巡视边关回去,十皇子也是有功绩的皇子了。”

“郭兄果然深邃!”

刘知府起身携众官员敬酒。

几巡酒水敬过,宴席气氛热络起来。

刘知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七殿下又在给夏小公子夹菜。

夏时月面上笑意盈盈,声声道谢。

心里骂了一万句,“无耻。”

桌子底下,因为距离太近,朱楠风的腿几乎贴着她的腿。

她又不好来回挪动。

刘知府看出点什么,假装掉了筷子。

桌下果然有猫腻。

七殿下的腿同夏小公子的腿紧紧贴着。

刘知府觉得自己有做京官的希望。

他招过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几句。

宴至末。

刘知府见朱楠风已不动筷,给了随侍一个眼神。

稍顷,门外走进两个仆役。

两个人手上都抱着一个大盒子。

刘知府接过盒子,走到夏时月身边打开。

“小公子随军行走辛苦,入巴蜀更是艰险。

边地寒冷,下官为小公子备了一件寒衣,还请笑纳。”

檀木盒子里的裘袍,毛色光滑如水,似是一泓静淌的月色,是十分罕见的银狐皮毛。

夏时月眼底流出厌色。

她不明白,战时,皇令征讨军饷,各州各府都哭喊无银无余粮。

为何一介皇子出巡,却有这么多人巴结送礼。

光这一顿宴席,不知能为边关的将士添加多少冬衣。

夏时月冷冷地转着手中扇子,讥讽,“我这人俗气,一向喜欢黄白之物,这个还请知府大人收回。”

又道,“大人若真想送,不如把它换些粗布麻衣,捎给边关的将士御寒。”

刘知府的尴尬一晃而过,笑道:“小公子果真是将门虎子,心中有大义。

这件衣服是下官的俸禄所购。

下官在另行购置将士们的冬衣,请小公子捎于前线将士。”

夏时月估算了一下裘袍的银子,心道,“骗鬼,一个知府俸禄能有多少!“

她再要拒绝。

朱楠风大手摸过光滑的裘皮,对一边的司南说,“替时月抱着。”

司南笑嘻嘻接过去。

夏侯爷并未出面阻止。

夏时月看了一眼夏侯爷,心中甚是失望。

倏然想到一词,“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怜了那些边关守国的将士!”

夏时月骤然推开手边杯子。

“我累了,重楼走。”

她用力有些大,手边的杯子一滚,那杯子同水,直接都落到了朱楠风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