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证伪(1 / 1)

薛甄珠放风筝喜欢大风筝,够威武够霸气,也不用再一堆淑女里比较量个长短。

她们聚在一起说哪一个最美哪一个最轻,哪一个最艳丽哪一个最婀娜。

薛甄珠听也听不分明,看也要看晕眼

这些精细的社交还是交给薛云裳去吧,显然她更擅长这些。

月衫给她拿着两只风格迥异的风筝,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目光。

她们围上来,好奇地打量,攀谈,却对她身边的薛甄珠敬而远之。

毕竟白兔和鲤鱼比大老虎看上去好相处多了。

尤其是卫肇送的那只活灵活现的鲤鱼风筝,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刚开始薛云裳还有些害羞,不想让薛甄珠发现。

可是鲤鱼风筝虽然不大却也不小,月衫怎么也遮不住它的大尾巴。

薛甄珠没有像薛云裳预料的一样生气嫉妒。

“卫肇的眼光可比那个世子爷好多了。这鲤鱼多好看,神气活现的。”

薛甄珠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和别人都不一样,不在乎世俗的看法的人,却和别人一样认为她会喜欢可爱软糯的一切东西。

就算放风筝也应该像喜欢灯笼一样,喜欢最大的最好看的。

而这个好看的标准,他和薛甄珠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江佩索说好的纸鸢是能让人心情放松的,开心的,和天空的春天的一切相配的。

而薛甄珠认为好的纸鸢只有一个标准,就是飞得够高。

江佩索坚持自己的纸鸢就又好看又能飞得高。

薛甄珠觉得自己手里是白虎,他那只燕子看着有点瘦弱。

江佩索不信,非要比。

后来,江佩索输了。

他矫健的锣鼓燕,轻盈地施展身手,很快就攀上青云。

薛甄珠的白虎稳稳当当在后面踏云追赶。

比赛中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隐藏的秘诀。

薛甄珠的风筝飞得高,因为手里的线够长够结实。

天上风大,小风筝的线轻细,飞得越高线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小燕子飞得快。

真的等风筝飞高挣断线的那刻,就是风筝坠落的开始。悲剧就此拉开帷幕。

所以,薛甄珠的白虎虽然速度慢,高度还不及飞燕的时候,就见它猛然窜上天空,随即摇晃着急转而下。

飞燕失去了方向和控制,它的路线飘忽不定,像是醉了酒。

薛甄珠搭眼看着它消失在遥远的烟柳处。而那烟柳的那一边是高高的草是宽宽的河流拐了几个弯。

“你赢了。”江佩索跟她看往一个方向。

薛甄珠拽着线问:“还追得回来吗?”

她问得很婉转,不是说捡得回来。

用追,就好像在看不见的地方,那一边,那只飞燕还在飞。

用捡,就像已经看见它狼狈地栽倒在泥泞里或是挂在树上溶在水里。

生和死,在意念的一瞬间。

江佩索更觉得她难能可贵,耸耸肩:“找不回来了。我输了。”

薛甄珠觉得他真有意思,输了也笑得这么开心。

“都输了,怎么还笑?”

“不笑,我应该哭吗?”江佩索逗她,“你都赢了,为什么不笑?因为我没哭?”

薛甄珠皱着眉头看他,觉得他好像在说其他的。

江佩索见她好像认真了,又说:“其实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和证明我的想法是错的一样值得人高兴。”

薛甄珠在学校的时候听老师说过。

证伪和求真一样重要。

可是这么严肃的话不应该出现在玩笑的纸鸢比赛里。

这人学习的时候像是玩笑,玩笑的时候又像在思考哲学。

他这么反差的人设,加上这张帅气的脸,应该是校园文里不二的主角之选。

矛盾之子。

“嗯。挺有道理的。”薛甄珠不知道说什么,就顺着他的话说。

他却在这个时候认真了,追着问:“有什么道理?”

薛甄珠现在的年纪不允许她说出什么辩证唯物主义,太假了。

更重要的是,关于理论的具体她不记得只记得若隐若现的影子。

她怕了他盯着自己看,认真又执着的目光,侧过半张脸:“世子哥哥说的道理。”

他笑了。

“你,你这个小机灵鬼。”

江佩索会原谅自己抖机灵的闪避手段。

而顾慎之铁青着一张脸,看薛甄珠回来之后的棋艺。

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留情,嫌弃都快要溢出来了。

“我这两天有认真学。”薛甄珠求饶,又补上一句,“我尽力了。”

顾慎之在眼神杀死薛甄珠之后又揭穿她的尽力来鞭尸。

“去放纸鸢赏花,回来睡到日上三竿,夜里补作业,就是你说的尽力?”

“不知道三小姐一天十二个时辰,有没有半个时辰是安排给打谱的?”

薛甄珠无言以对,恨不得埋首在棋盘上。

用不用功,一出手就知道了。

他还特地列举她的所作所为,就是提醒她不要耍诈。

“我错了。我回去一定认真学习。”

顾慎之警告她:“我不怕人笨,我可以好好教。但要是不愿意好好学,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我是受了人恩情,要好好教导你。但我也不至于拒绝你的能力都没有。”

“一而再的承诺敷衍消耗的只不过是自己的信用。”

大姐姐。

薛甄珠想到大姐姐若是失望的话,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心里难受得不行。

她立刻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摇着头:“不要,你不要告诉大姐姐。”

“你还有怕举,知道怕你大姐姐知道了责罚你?”顾慎之轻按额角。

薛甄珠眼泪像下雨的池塘,一会儿就蓄满了。

“不是。她心疼我还来不及。我是怕她伤心。”

顾慎之停下手,微一抬眼,见小姑娘强忍着眼泪。

“你既然知道她为你费神,为何要一而再如此?而且学这个也是你提出来的。为什么自己要做的事,又不认真做?”

薛甄珠看他自己有些痛心疾首。或许他自己学东西的时候从来没有半途而废过。

可是他不了解现代的大学生,一年两学期,立的flag超过365。

到了学期末得翻一翻记事簿才能统计清楚。

工作之后,除了工作之外,看书锻炼学新技能的那些发誓,只能挑着随机完成。

毕竟说了那么多必做的事情,堆积如山,一个完不成就立刻下一个。

反正没有什么比说一个新目标更容易了。

薛甄珠知道自己的毛病,这是自己的错。

“好的。你放心,没有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