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诱敌深入,初战显“危“(1 / 1)

苍松关。

雄踞崇山峻岭,关墙如巨龙脊背蜿蜒。

寒风卷雪,割面如刀。

空气中弥漫紧张与肃杀。

帅帐内炭火正旺,却驱不散压抑。

萧元宸坐主位,玄色战袍衬得面容冷峻。

连日军务,加上刻意营造的“焦躁”,眼下泛青,眉宇凝着疲惫。

指尖轻叩案几,发出规律闷响。

“陛下,昨日派出的五十人斥候队,关外十里坡遭遇北燕游骑主力,折损过半,仅二十三人带伤退回。”

偏将单膝跪地。甲胄染尘,额角汗珠混着雪水滑落,留下湿痕。他垂着头,沮丧显而易见。

叩击声停。

萧元宸抬眼。目光如冰冷利箭射向偏将。那眼神锐利,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让偏将打个哆嗦。

“十里坡?”

萧元宸声音不高,却裹挟冰渣。

“朕何时让你们去十里坡与北燕主力硬碰硬?”

“朕要的是粮道消息!”

“你们听不懂人话吗?!”

“末将……末将以为,我军新至,当扬我军威,挫敌锐气……故而……”偏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微颤。

“故而便拿朕将士的性命去扬你们的‘军威’?!”

萧元宸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力道震得茶盏跳起。

他起身,帐内踱步。每一步都带着无法抑制的烦躁。

“五十条鲜活的性命!”

“就因为你们的‘以为’?!”

“杨定川将军!你说说,这仗还怎么打?!”

老将杨定川上前一步,拱手。

“陛下息怒。”

“斥候折损,确是下属之过。”

“然,北燕诡诈,我军初至,对敌情掌握尚不全面,亦有此番波折。”

“陛下切莫因此乱了军心。”

他试图劝慰,眼神带着担忧,看着萧元宸急躁背影。

心中暗叹:陛下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乱了军心?”

萧元宸转身。目光扫过帐内将领。

他们大多低着头,不敢对视。

他冷笑。

“朕看是有人根本没把朕的军令放在心上!”

“传朕旨意,领队校尉玩忽职守,致使袍泽无谓牺牲,拖下去,杖责二十!”

“再有下次,军法处置,绝不轻饶!”

“陛下息怒!”

杨定川及几名将领连忙跪地求情。

“不必多言!”

萧元宸挥手,语气强硬。

“军令如山!”

“谁敢违逆,谁就受罚!”

“拖下去!”

帐外传来军棍击打皮肉闷响,以及校尉压抑痛哼。帐内气氛愈发凝重,众将噤若寒蝉。

年轻帝王此刻仿佛被怒火冲昏,失了冷静。

待众将散去,帅帐内只剩萧元宸一人。

他脸上的怒容和急躁瞬间消失。

如同换了副面孔,露出冰冷沉静真容。

他走到巨大沙盘前。

指尖轻柔抚过山川河流。

“心急?乱了方寸?”他低声自语。

嘴角勾起极淡嘲弄弧度。那双深邃眸子,闪烁幽深光芒。哪里还有半分年轻莽撞?

帐外传来暗卫低沉通报。

“陛下,长安密报。”

“进。”

一道黑影无声滑入帐中正是影七。单膝跪地。他黑衣融入夜色,面罩外双眼闪烁忠诚与警惕。

双手呈上细小竹管。蜡封完好。

萧元宸接过。指尖轻柔迅速捻开蜡封。抽出薄如蝉翼纸条。

目光落在字迹。晦暗不明的眸子闪过一丝了然。一切意料之中。

随即,了然化为浓烈寒意。像北极冰川瞬间融化,释放刺骨冷。

太后、萧元庆、皇甫晟……名字如毒蛇爬过心中,留下粘腻恶毒轨迹。

最后,寒意化为一丝几不可察的……嘲弄。

“好啊!”

“割让十座城池,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

他低声重复纸条上数字。声音复杂。

有对敌人孤注一掷轻蔑,有对亲人背叛痛楚,更多是掌控全局的冷酷。

“真是……迫不及待了啊。”

“以为朕离了长安,便任由你们摆布了么?”

“朕还没死呢!”

他将纸条凑到烛火。看着纸张被火焰吞噬,扭曲,最终化为轻飘飘灰烬落下。

灰烬仿佛那些丑陋嘴脸,被焚烧,只剩虚无。

负手而立。高大身影在烛光下投下长长阴影。阴影里,似乎蛰伏着即将苏醒猛虎。

他望着帐外漆黑夜空。

仿佛穿透阻隔,看到长安城中自以为得计嘴脸。

“也罢,”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同夜色。

“既然你们都想看朕笑话,想看朕如何兵败身死。”

“那朕,便如你们所愿,‘演’得更逼真一些。”

“戏……总要有人看,才精彩。”

接下来的数日,苍松关战况似乎印证了南楚军中担忧,也印证了长安城里某些人期待。

南楚军小规模夜袭,本想烧毁粮草,反中埋伏,损兵折将。

萧元宸军议上大发雷霆,连斩数名中层军官。冰冷目光扫过帐下,不少人心惊胆战。军心浮动。

私下里,不少将领议论。认为陛下失了方寸。

紧接着,北燕军趁势加强攻势。

数次冲击关墙。虽被击退,南楚军伤亡不断攀升。

萧元宸指挥调度,在经验丰富老将看来,章法混乱。时而急躁冒进,时而过于保守,错失战机。

他甚至会因斥候汇报模糊不清而勃然大怒,将卷宗摔在地上。

“陛下似乎……真的被耶律宏牵着鼻子走了。”杨定川私下对心腹叹息。

抚着花白胡须,眼中深深忧虑。

“如此下去,苍松关危矣!”

“也不知京中……是个什么光景。”

他隐晦看一眼身旁几位神色各异将领。心中不安更甚。

北燕军中军大帐。

主帅耶律宏听着探子描述。探子眉飞色舞,将南楚皇帝“失态”和南楚军“混乱”描绘淋漓尽致。

耶律宏得意捋着浓密虬髯。虬髯仿佛带着胜利者光泽。

他放声大笑。声音如野狼嚎叫,粗犷刺耳。

“哈哈哈哈!萧元宸那黄口小儿,果然还是嫩了点!”

“以为凭一股血气之勇,就能与我大燕铁骑抗衡?简直痴人说梦!”

他端起马奶酒,一饮而尽。酒液顺嘴角流下。

“大帅英明!”

下首北燕将领谄媚。风霜脸上堆满谄笑。

“那萧元宸如今已是黔驴技穷。”

“我军只需再加一把力,定能一举攻破苍松关,活捉南楚小皇帝!”

耶律宏眼中闪烁贪婪光芒。如草原饥饿狼盯着肥美羔羊。

“传令下去,各部轮番猛攻,不给南楚军喘息之机!”

“同时,派精锐绕道,给朕死死盯住苍松关后路!”

“朕要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猛地站起身。厚重皮甲发出摩擦声。他望着南楚方向。仿佛已看到胜利曙光。

“只要拿下苍松关,再配合长安内应发动的‘惊喜’,南楚唾手可得!”

“届时,本殿下便是大燕最大功臣!”

南楚军中,一些先前对萧元宸雷霆手段不满,或与京中势力暗通款曲将领,见皇帝“昏招迭出”,觉得机会来了。暗地小动作多起来。

眼神交流,窃窃私语。仿佛已看到萧元宸倒台后利益分配。

萧元宸对此仿佛毫无察觉。他依旧每日愁眉不展处理“焦头烂额”军务。

时不时因“疏漏”导致防线出现不大不小危机,让北燕军占些便宜。让心怀鬼胎之人看到更多“希望”。

他像拙劣棋手,步步错棋。让对手和旁观者都以为他满盘皆输。

又过了三日。北燕军攻势越发猛烈。

苍松关东侧一处地势稍缓辅关。

北燕军不计伤亡疯狂冲击下,终于“支撑不住”。

守军“慌乱”撤退。留下不大不小缺口。

缺口处,南楚军旗帜倒下,被北燕狼头大旗取代。格外刺眼。

“机会来了!”

耶律宏得到消息,猛地一拍桌案。声音帐内回荡。

双目放光,脸上兴奋涨红。

“萧元宸果然沉不住气了!”

“他定然会集中兵力回防主关,那里就是他最后的防线!”

“传我将令,主力即刻从那缺口突入,直插苍松关腹地!”

“朕要亲手砍下萧元宸的狗头!”

数万北燕狼骑如同嗅到血腥味狼群。发出兴奋嚎叫。

发疯般朝那道“缺口”涌去。马蹄声如雷,卷起漫天烟尘。气势汹汹。

眼中只有胜利和掠夺。完全没有注意到。那道缺口后方,名为“一线天”狭长谷地,正静静等待他们。

苍松关主城楼上。

萧元宸凭栏而立。任由冰冷寒风吹动玄色袍角。

他望着远处如黑色潮水涌来的北燕大军。望着风中猎猎作响狼头大旗。

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露出一抹冰冷残酷微笑。那笑容,像蛰伏已久毒蛇,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露出的阴狠。

“鱼儿……终于上钩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那双深邃眸子,闪烁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兴奋与锐利。

他缓缓抬手。骨节分明,稳如磐石。

身后亲卫立刻心领神会。递上小巧玄色令旗。旗面绣着金色腾龙,晨光中闪烁冰冷光泽。

“传令,杨定川老将军,按计划行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穿透风声,直达人心。

“传令,杨希成将军,准备收网。”

“传令,鹰扬卫……”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现。仿佛有实质寒光闪过。

“随朕,去会会这位远道而来的耶律大帅!”

令旗挥下。如同死神镰刀。

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