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祖宅，汉白玉广场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那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早已消散，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秦啸天那化神期魔功的怨毒与不甘。

林辰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那双原本深邃如星空的眼眸，此刻却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沧桑与无尽的悲凉。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也没有斩杀强敌的自得，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平静之下，却暗流汹涌，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惊涛骇浪。

他刚刚从秦啸天那混乱而庞杂的灵魂记忆之中，窥探到了所有他想知道，以及他从未想过、甚至不敢去想的所谓真相。

真相往往比谎言更加残酷，也更加令人绝望。

他的父亲林啸天，那个在他心中如同神明般伟岸正直的男人，当年并非简单地死于永生会和林建南等叛徒的围攻，而是为了守护某个关系到整个林家血脉存亡、甚至关系到整个地球未来命运的惊天秘密，选择了自我牺牲，以自身神魂为引，引爆了林家祖地深处那座传承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九龙镇世大阵的核心，试图与所有来犯之敌同归于尽。

而他的母亲林若雪，那位温柔如水、却又坚韧如钢的星辰圣女，也并非如他之前所想，仅仅是将他封印在天枢令中，送往人间那么简单。她在最后关头，竟然以自身最纯粹的太阴琉璃圣体本源和一部分神魂，强行融入了那枚神秘的黑色戒指，化作了戒指的器灵，或者说是戒指的一部分，只为了在最危急的时刻，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守护她的孩子。

怪不得他对那枚戒指产生如此强烈的血脉相连之感。怪不得那戒指会在他数次生死危机之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守护力量。

原来那不仅仅是传承至宝，更是母亲的一部分。

而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操控着林建南、甚至在归墟之地布下重重杀局的神秘“吾主”，并非什么域外天魔，也非永生会的某个高层，而是一个林辰做梦也想不到、也绝不愿相信的故人。

一个与他林家、与他父母有着千丝万缕、甚至血脉相连的恐怖存在。

这个故人的身份，其背后隐藏的阴谋，以及他真正的目的，都让林辰感到一阵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寒与恶心。

原来所谓的林家灭门，所谓的血海深仇，所谓的正邪之战，其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龌龊、如此肮脏、如此令人绝望的真相。

“呵呵，呵呵呵……”林辰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悲凉、自嘲，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疯狂。

“林辰……”苏婉晴看着林辰那如同失了魂般的模样，以及他眼中那令人心悸的疯狂与悲凉，心中一痛，连忙上前，伸出柔软的小手，紧紧握住他冰冷的大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那颗似乎已冰封的心。

叶孤城和白芷也察觉到林辰的异常，脸上充满担忧。他们不知道林辰从秦啸天的记忆中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他这位心志坚如磐石、连化神期老怪都能谈笑间覆灭的绝世强者，流露出如此脆弱和绝望的一面。

“我没事。”林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翻腾欲裂的情绪，缓缓睁开眼睛。

他眼中的疯狂与悲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都要平静、也更加深不可测的眼神。

仿佛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死亡与重生。

他知道，有些真相太过残酷、太过沉重，一旦揭开，足以压垮任何人的心神。

但他林辰绝不会被压垮。

他只会将这些痛苦与绝望，化作更加强大的动力和更加坚定的复仇意志。

“秦家……”林辰缓缓抬起头，目光淡漠地扫过下方那些依旧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秦家族人。

他眼中的杀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

一种对蝼蚁的漠然。

他原本以为，覆灭秦家、斩杀秦啸天，能让自己心中的仇恨得到些许宣泄。

但现在，当他知道了更深层次的真相之后，他发现秦家、秦啸天，在那些真正的幕后黑手面前，也不过是一颗可悲的棋子罢了。

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最多只是一条被利用完就可以随意丢弃的走狗。

杀他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脏了自己的手。

“从今天起，”林辰的声音平静而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秦家族人的耳中，“京都再无秦家。”

“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他心念一动。

那笼罩整个秦家祖宅、禁锢所有秦家族人的空间法则之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那些原本跪伏在地、动弹不得的秦家族人，终于恢复了自由。

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们竟然活下来了？

这个如同神魔般的年轻人，竟然没有杀他们？

然而，还不等他们从这劫后余生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林辰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九幽玄冰，瞬间将他们打入无底深渊。

“秦家所有嫡系成员，修为达到先天境以上者，自废修为，逐出京都，永世不得踏入华夏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秦家所有产业、财富、资源，尽数充公。一半归于国家，一半用于抚恤那些曾经被秦家残害过的无辜之人。”

“至于你们这些旁系和下人，”林辰目光淡漠地扫过那些依旧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秦家已经亡了。”

说完，林辰不再看这些早已吓破了胆、甚至连一丝反抗或怨恨都不敢流露的秦家余孽一眼。

他拉起苏婉晴的手，对着叶孤城和白芷点了点头：“我们走。”

四道身影再次化作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秦家祖宅的上空。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废墟，以及一群彻底失去所有荣耀、权势、财富、甚至连未来都变得一片迷茫的昔日豪门贵胄。

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清算和审判。

林辰并没有立刻离开京都。

他知道，秦家的覆灭，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他带着苏婉晴三人，回到了位于老城区的那座秘密安全屋。

“智囊，情况如何？”林辰看着早已在此等候、神情激动而又带着一丝敬畏的情报负责人。

“回禀少主！”智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震撼，恭敬地汇报道，“一切尽在少主掌控之中。”

“秦家覆灭的消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京都。所有与秦家相关的势力，都如同惊弓之鸟，人人自危。那些曾经依附于秦家的中小家族和官员，纷纷开始与秦家做切割，甚至反戈一击、落井下石。”

“龙组方面，也对秦家的倒台表示了默认和欢迎。诸葛青前辈和龙牙大人，已经派人接管了秦家的部分产业和烂摊子。他们似乎并不想与少主您发生正面冲突，反而有进一步合作的意愿。”

“血煞楼和影堂在京都的残余势力，在得知秦家覆灭的消息后，更是如同丧家之犬，纷纷开始秘密撤离京都，或者转入更深的地下，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至于那个更加神秘的永生会，”智囊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他们似乎彻底从京都消失了。我们动用了所有力量，也无法找到他们任何活动的痕迹，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这非常反常。”

林辰闻言，眉头微皱。

永生会的反应，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常理，他们在京都经营多年，势力渗透极深，不可能因为秦家的倒台就彻底放弃。

除非他们有更大的图谋，或者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正实力，选择了战略性撤退，亦或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观星者，又在策划什么更加阴险的阴谋。

“继续盯紧！”林辰沉声道，“永生会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越是平静，就越说明暴风雨即将来临。”

“是！少主！”

“对了，”林辰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关于我母亲的线索，以及那个故人，查得怎么样了？”

这是他从秦啸天记忆中得到的最让他感到震惊和心痛的秘密。

智囊闻言，脸色再次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恐惧。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声音艰涩地说道：“少主，恕属下无能，关于那位存在，我们目前还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他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