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智取定州城(1 / 1)

当夜,子时的时光仿佛被凝固。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朔风在旷野间低吟,似在诉说着夜的神秘。一轮残月似被这寒夜所惧,瑟缩于云层之后,仅透出几缕朦胧光晕,为这暗沉的世界披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

刘璟统率着两千精骑,蛰伏于定州城外三里处的树林中。此地静谧非常,连落叶飘零的细微声响都能清晰可闻。每匹战马的马蹄皆被厚实的布妥善包裹,犹如给它们穿上了无声的鞋子。将士们敛声屏气,仿若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连呼吸都谨慎地放轻再放轻,生怕哪怕一丝声响便会打破这紧张的寂静。

李虎小心翼翼地靠近刘璟,他那因长期征战而粗糙不堪的大手,此刻如铁钳般紧紧握住缰绳。他压低嗓音,话语中满是忧虑:“玄德,你说这慕容将军真能把事儿办妥吗?那韩贤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巨滑着呢。”

刘璟并未即刻回应,只是神情专注地轻抚着身旁“踏雪”的鬃毛。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下,刘璟那双深邃眼眸中,坚定的光芒如寒星般熠熠生辉,他终于开口,语气沉稳而笃定:“绍宗做事,我信得过。他心思缜密,有勇有谋,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恰在此时,远方城墙上突兀地闪过三下微弱火光。在这如墨的夜色中,那火光虽微弱,却如暗夜中的信号灯,格外醒目。

“玄德,信号!”李虎激动得险些喊出声,急忙压低声音,那粗糙的手指迅速指向城墙方向,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刘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慕容果然没让我失望。他不负众望,成功完成了任务。”他迅速转身,面向身后严阵以待的将士们,声音虽不高亢,却字字掷地有声:“全军听令,按计划行动!”他稍作停顿,又神情严肃地强调,“都记好了,咱们以收降敌人为主,能不杀就不杀。这些人日后都有可能成为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为我们的大业添砖加瓦。”

将士们默默点头,他们的双眼在夜色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是对即将到来战斗的热切渴望,也是对胜利的坚定期许。刘璟能真切地感受到身后这支精锐之师那如汹涌潮水般的战意,恰似一张拉满的强弓,每一根弦都紧绷到极致,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便会射出致命的一箭。

马蹄裹着布,两千精骑仿若幽灵,向着城门疾驰而去。刘璟一马当先,“踏雪”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战斗的紧张与刺激,步伐越发轻快有力,四蹄翻飞,扬起阵阵尘土。夜风呼啸着迎面扑来,如利刃般刮在脸上,吹动着刘璟的披风猎猎作响,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他的肺中,让他瞬间精神抖擞。

此刻,刘璟的内心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这一战若能大获成功,不仅能为尔朱荣立下赫赫战功,更能为自己收编一支强劲的生力军,为日后在这乱世中逐鹿天下增添雄厚资本;想到慕容绍宗在城中艰难周旋的情景,刘璟不禁暗自庆幸:能有这样一位得力良将,当真是天助我也。

转眼间,众人已到城下。果然,城门大开。慕容绍宗身着夜行衣,手持火把,身姿挺拔地站在门口。火光摇曳间,映照出他俊朗的面容,虽带着几分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透着一股坚毅与果敢。见到刘璟,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沉稳有力:“主公!西门守军已全部被我灌醉,韩贤府邸守卫的情况也已摸清。”他稍作停顿,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那厮现在还在醉梦中呢,身边还搂着两个美人,鼾声如雷,睡得正香。”

刘璟翻身下马,大步上前,重重拍了拍慕容绍宗的肩膀,那力道大得让对方身子微微一晃:“干得好!这一斤黄金花得值!你这次立下大功,回去必有重赏。”他转向身后,目光在黑暗中搜寻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杨忠、高昂!”

“末将在!”二人齐声应道。杨忠沉稳如山,身上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仿佛任何情况都无法扰乱他的心神;高昂则摩拳擦掌,粗壮的手指不停敲击着刀柄,眼中战意熊熊燃烧,活像一头迫不及待要扑食的猛虎,浑身散发着跃跃欲试的冲劲。

刘璟的目光如炬,在二人脸上来回扫视,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二人速去军营,记住我方才的军令。”他特别加重了语气,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以收降为主,不许过多杀伤。我们要的是人心,是力量的汇聚。”说着,他一把拽住高昂的护腕,力道大得让对方吃痛皱眉,“尤其是你,二弟,不可意气用事。若是坏了大事,军法处置!”

高昂撇撇嘴,铜铃般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不服气:“大哥你也忒小瞧人了!我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快一年,还能不知道轻重?”他正要继续争辩,杨忠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那力道恰到好处地让他闭了嘴。杨忠微微摇头,眼神中带着兄长的温和与无奈。

“大哥放心,”杨忠的声音低沉平稳,像块磐石,给人一种可靠的安全感,“我会看着他。若是他敢胡来,我先打断他的腿。”杨忠说话时,目光坚定地看着刘璟,那眼神中透着忠诚与担当。

刘璟这才满意地点头,又补充道:“若有反抗者...”他做了个干净利落的斩首手势,眼中寒光一闪,“速战速决。但切记,”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降者不杀。这些人将来都可能成为我们的兄弟。我们要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仁义与包容,这样才能真正为我所用。”

高昂沉稳地点头,粗糙的大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绳索,自信地说道:“大哥放心,我晓得轻重。绑人的活计,我在行。我在肆州,不知道绑过多少敌人了。”

高昂则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他拍了拍腰间那柄饮血无数的长刀,刀鞘发出沉闷的声响:“保管让他们乖乖听话!不过...”他眨眨眼,活像个顽童,“要是有人不识相,就别怪我的刀不长眼了。那韩贤手底下总该有几个硬骨头吧?我倒要会会他们。”

刘璟无奈地摇头,正要再嘱咐几句,杨忠已经拖着高昂往军营方向走去。远远还能听到高昂不满的嘟囔声:“老三你轻点!我这铠甲可是新打的...”

待二人走远,刘璟转向慕容绍宗和李虎:“走,我们去会会这位韩将军。”他整了整衣甲,手指拂过胸前那道狰狞的伤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酒囊饭袋,能让绍宗用一斤黄金就收买了。这定州的守将,未免也太不值钱了。这样的人,如何能守好一方百姓,又如何配得上这守将之位?”

慕容绍宗闻言轻笑,火光映照下,他俊美的面容显得格外生动:“主公有所不知,那厮见到美人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说着,他做了个夸张的垂涎表情,舌头都快伸出来了,引得李虎这个老实人忍俊不禁,连忙用拳头堵住嘴,生怕笑出声来。

刘璟摇摇头,脸上的笑意一闪即逝。他正色道:“带路吧。记住,我要活的。”说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绳索,“这等人渣,杀了太便宜他了。”

韩贤府邸外,月色如水。皎洁的月光洒在青砖黛瓦上,将整座府邸笼罩在一片银辉之中。几个守卫正倚着门柱打盹,其中一个还抱着长枪,嘴角挂着口水,发出轻微的鼾声。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池塘里荷花的清香,却掩不住府内飘出的阵阵酒气。那酒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奢靡与堕落的味道。

慕容绍宗蹲在墙角的阴影处,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府邸外围的布防,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计算着守卫换岗的间隙。“三、二、一...”他在心中默数,突然做了个手势。几个黑影立即悄无声息地摸上去,如同夜行的狸猫,连地上的落叶都没有惊动。他们脚步轻盈,动作娴熟,仿佛是黑夜中最神秘的舞者。

“唔...”一个守卫突然惊醒,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捂住了口鼻。另一个守卫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寒光一闪,冰冷的刀锋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别出声,保你性命。”李虎低沉的声音在守卫耳边响起,粗重的呼吸喷在对方脖颈上,吓得对方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惊恐。那守卫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刘璟从暗处走出,长剑已然出鞘,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他抬头望了眼府门上方的匾额,“韩府”两个鎏金大字在月色中依稀可见。那匾额虽华丽,却透着一种虚伪与讽刺。“留人看守大门,其余人随我进去。”他低声吩咐,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后的亲兵们无声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狼。

府内一片寂静,只有巡逻的更夫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走过回廊。灯笼昏黄的光线照在他困倦的脸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潜伏的危险。更夫嘴里还哼着小曲,完全没意识到今夜的不同寻常。那小曲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与刺耳。

“上!”李虎一声令下,几个亲兵如猛虎扑食般冲出。更夫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按倒在地,灯笼滚落一旁,烛火瞬间熄灭。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借着月光看清了面前这些黑衣人腰间明晃晃的兵器。那兵器的寒光,让他瞬间清醒,心中充满了恐惧。

“主...主上饶命...”更夫颤抖着求饶,声音细如蚊呐。他的身体蜷缩着,仿佛这样就能躲避即将到来的危险。

李虎粗壮的手指抵在唇边:“嘘...带我们去韩贤的寝房,保你不死。”李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威慑力。

更夫连连点头,腿却软得站不起来,被两个亲兵架着往前走。他的脚步踉跄,仿佛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主公,内院在这边。”慕容绍宗压低声音引路,他对府邸的布局早已烂熟于心。众人穿过几重院落,绕过假山池塘,直奔韩贤的寝房。月光下,池塘里的锦鲤被惊动,激起一圈圈涟漪。那涟漪在月光下闪烁着,仿佛是夜的眼睛在眨动。

推开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酒气和刺鼻的脂粉香。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韩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肥硕的肚皮随着鼾声一起一伏。两个衣衫不整的娼妓蜷缩在一旁,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那场景,犹如一幅不堪入目的堕落画卷。

“打盆冷水来。”刘璟冷笑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个所谓的守将,寝房里竟然还挂着“忠君报国”的匾额,真是莫大的讽刺。他想起进城时看到的那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再看看眼前这个脑满肠肥的守将,握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他对这种鱼肉百姓、贪图享乐的人,充满了鄙夷与愤怒。

亲兵很快端来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冷水,水面还冒着丝丝寒气。刘璟接过水盆,毫不犹豫地朝韩贤脸上泼去。

“哗啦——”

“啊!哪个不长眼的...”韩贤猛地惊醒,呛得直咳嗽。他抹着脸上的水,正要破口大骂,突然感到脖颈一凉。刘璟的长剑稳稳抵在他的咽喉处,剑尖传来的寒意让韩贤的酒顿时醒了大半。他这才看清床前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陌生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慌乱,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韩将军,久仰大名。”刘璟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危险,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在下刘璟,特来拜访。”刘璟说话时,眼神冰冷地看着韩贤,仿佛在看着一个即将被审判的罪人。

韩贤瞪大眼睛,肥厚的嘴唇颤抖着:“你...你们是...”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当看到慕容绍宗时突然僵住,“你...你不是那个商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疑惑与恐惧。

慕容绍宗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慕容绍宗,刘将军帐下疾风营主将。昨日多有得罪,还望韩将军海涵。”慕容绍宗说话时,神情从容,带着一种自信与威严。

“尔朱荣大将军麾下。”刘璟剑尖微微用力,一滴血珠顺着韩贤的脖子流下,在他雪白的中衣上洇出一朵刺目的红花,“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刘璟的声音冷酷而坚定,不容置疑。

慕容绍宗适时地递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书:“一是签字投降,保你全家性命;二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虎腰间明晃晃的斧头。那斧头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警告韩贤,反抗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韩贤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的目光在冰冷的剑锋和寒光闪闪的斧头之间来回游移,最后定格在那份文书上。床榻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不知是刚才的冷水还是...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与恐惧,在生死之间,他必须做出抉择。

“我...我投降!我投降!”韩贤的声音带着哭腔,肥胖的身躯不住颤抖,“别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乞求和绝望,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刘璟收剑入鞘,露出满意的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转身对亲兵吩咐道:“来人,伺候韩将军更衣,我们还要去接收你的军队呢。”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两个缩在床角的娼妓,“把这两位姑娘也带下去好生安置。”刘璟的话语中,既有胜利者的从容,也有一丝对弱者的怜悯。

走出房门,东方已现鱼肚白。晨风拂面,带着青草和露水的清新气息。刘璟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感觉胸中郁结的闷气一扫而空。他转向身旁的慕容绍宗,眼中满是赞赏:“这次多亏了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刘璟的声音中带着真诚与感激,对慕容绍宗的功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慕容绍宗摇摇头,郑重地抱拳:“为主公分忧,是末将本分。”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能看到韩贤那厮的狼狈相,已经是最好的奖赏了。”慕容绍宗说话时,神情谦逊,眼中却透着一丝自豪。

刘璟闻言大笑,用力揽过他的肩膀:“好!等回了大营,我定要向大将军为你请功!你的功绩,不会被埋没。”刘璟的笑声爽朗,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和对兄弟的情谊。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杨忠和高昂带着收编的守军列队而来。高昂老远就挥舞着手臂:“大哥!这些兵虽然懒散了些,但底子不错!”他的大嗓门在清晨格外响亮,惊飞了树梢上的一群麻雀。高昂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自豪,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杨忠则沉稳地汇报:“共收降四千余人,缴获粮草辎重无数。城防器械完好无损,还有三百匹战马。”杨忠说话时,神情严肃而专注,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将战果准确地汇报给刘璟。

刘璟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这支新增的力量。他看到那些降兵虽然神情忐忑,但体格健壮,稍加训练必成劲旅。

“传令下去,犒赏三军。”刘璟朗声道,声音在晨光中格外清亮,“休整两日!”刘璟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带着一种领导者的威严与果断。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浪惊醒了沉睡的定州城。街巷中,已经有胆大的百姓推开窗户,偷偷张望这支陌生的军队。刘璟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中豪情万丈:这乱世棋局,他刘璟终于要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