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一辆墨绿色越野车停在时欢面前。
霍骁利落地翻身下马：“让师傅带你转转？”他摘下皮质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发顶，被她没好气地拍开。
“给你猎只小羊羔赔罪？”霍骁压低声音哄她。
时欢斜睨他一眼：“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那...”霍骁眼底泛起笑意：“抓只兔子？你不是最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想到毛茸茸的雪团子，时欢轻哼一声，钻进车后座，算是妥协。
不远处，陆沉勒马而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握着缰绳的指节微微发白。
当霍骁笑着凑近车窗时，他突然调转马头，黑色马鞭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越野车引擎刚刚启动，忽然传来清亮的女声：“等一下！”
时欢循声望去，看见个穿米色羽绒服的陌生女孩从接驳车跳下来。
她约莫二十出头，栗色卷发扎成高马尾。
“我没来晚吧？”女孩小跑过来，耳垂上两枚钻石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霍骁明显怔了怔：“霍棠？你怎......”
她亲昵地挽住霍骁的手臂：“昨晚和陆莹她们玩知道的。”
她环视了一圈众人，目光最后钉在车里时欢脸上，“你就是叶时欢吧？”
时欢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探究，但转瞬就被甜笑掩盖。
“棠棠你快去换装备！”袁绍康在马上嚷嚷，“再磨蹭猎物都跑光了！”
霍棠摇摇头：“我不骑马。”她突然拉开越野车后门利落钻进来，“这地方我熟，我给时欢当导游。”
时欢注意到霍骁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但霍棠已经自来熟地拍拍驾驶座：“师傅，先去东边的白桦林！”
说着对霍骁眨眨眼，“哥放心吧，保证把嫂子照顾得好好的。”
越野车扬尘而去时，时欢从后视镜看见霍明澜正盯着自己。
那双与霍骁如出一辙的眼里，藏着与她甜美外表不符的光芒。
越野车在山道上平稳的行驶着。
霍棠一上车就自来熟地挽住叶时欢的手臂，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水味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明显。
“时欢，我是霍骁二叔家的女儿霍棠。”她眨着那双看似天真的大眼睛，“今天特意来看你的。其实早就听说骁哥有了新女友，一直没机会见。昨晚听陆莹说起才知道是你，今早我连早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她歪着头打量时欢，语气轻快：“自从骁哥和薛慕晴分手后，我妈天天念叨他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呢。”
时欢指尖微微收紧，脸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哈哈...霍小姐有心了。”
她心里早已翻了个白眼。
哪家妹妹会这么“贴心”地在现任面前提前任？
来者不善！
“叫我棠棠就好啦！”霍棠亲热地挽住时欢的手臂，“我今年二十三了，你看着好年轻，应该比我小吧？”
时欢：“我十九。”
“十九？！”霍棠猛地瞪圆眼睛，红唇微张，“我哥这是老牛吃嫩草啊！”她咯咯笑起来，“那...你应该还在上学吧？”
时欢：“嗯，一边上学一边工作。”
霍棠立刻倾身过来，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什么工作呀？”
“我在凡橙。”
“哇！那不就是小明星了？”霍棠眼睛一亮：“我就说怎么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突然，她拍了下大腿：“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拍过'花漾'的广告？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
她凑近打量时欢，“之前微博热搜还拿你和薛慕晴对比呢，说你们眉眼有几分相似。”
车窗倒影里，时欢看见自己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
霍棠却浑然不觉，继续喋喋不休：“慕晴姐是漂亮，不过我觉得你更...”
突然，霍棠指向窗外，“快看，那边有鹿！”
时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几只鹿在树林间穿梭。
她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对话。
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从车旁飞驰而过。
马背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军靴踩在马镫上绷出凌厉线条。
即使隔着车窗，时欢也能感受到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是陆沉哥！”霍棠突然拍打车窗，“师傅开快点！”
越野车加速追上马匹，霍棠迫不及待摇下车窗：“陆沉哥！”她的声音在风里格外清脆。
陆沉勒住缰绳，骏马前蹄扬起又重重落下。
他转过头来，阳光为他轮廓镀上金边，连睫毛都染成浅金色。
与面对时欢时的冷峻不同，此刻他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弧度：“霍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着他温和的脸，时欢有些微微发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沉，眉目舒展，声音里带着真实的温度。
那个对她永远阴阳怪气，只会冷着脸的男人，此刻在阳光下笑得像个普通人。
“昨天刚从m国回来的！”霍棠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听说你调回总部不走了？太好了！下次...”
时欢正暗自腹诽这差别待遇，忽然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她慌乱地别过脸，假装对窗外的松树产生浓厚兴趣。
耳边霍棠还在叽叽喳喳：“...所以一定要来我家吃饭哦！”
“嗯。”陆沉简短地应了一声，突然一夹马腹，“先走了。”
黑色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转眼就变成远处的一个黑点。
霍棠意犹未尽地缩回车里：“陆沉哥还是这么帅。”
她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没有接话。
霍棠突然凑过来：“时欢，你觉得陆沉哥怎么样？”
“不熟。”时欢下意识往车门边靠了靠。
“他可是骁哥最好的朋友呢。”霍棠意味深长地说，“你们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车子转过一个急弯，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时欢眯起眼，恍惚看见远处山脊上有个黑色身影正勒马而立。
但下一秒，那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
冬日的森林寂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霍骁骑着马独自一人穿行在林间。
远处灌木丛传来窸窣的响动，他勒住缰绳，瞧了瞧，看见一只灰色的兔子正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就在他拉弓快要射击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兔子趁机窜入密林里逃走了，只留下几道凌乱的脚印。
看见屏幕上的来电信息，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自上次在薛慕晴的病房里听她说的那些事后，他便派人去查了。
“说。”他接起电话，嗓音低沉，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短暂凝结。
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霍总，福利院那边有问题。”
“他们似乎在刻意隐瞒宋乐景的事，档案有被动过的痕迹。”陈默顿了顿，“但我们找到了当年在福利院工作的一位老护工，据她回忆，当年送进来的确实是一对双胞胎女孩。”
霍骁的呼吸微微凝滞。
马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的紧绷，不安地甩了甩头。
“可奇怪的是，两个孩子送来不久后又被接走了，几个月后，只有一个人被送了回来。\"
树枝上的积雪突然坠落，砸在霍骁肩头。
“继续说。”
“我们顺着查了宋家夫妇...”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十五年前，他们死于一场车祸，但当年的案件记录显示，刹车系统被人动过手脚。”
\"而事发前三个月......”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突然打断通话。
“...霍总？最奇怪的是...”断断续续的声音继续传来，“宋家出事前两周，账户突然多出笔来自海外的...”
通话戛然而止。
霍骁盯着瞬间归零的信号格，脸色更冷了。
远处传来蒋凡的呼唤声，霍骁收起了手机。